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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90成圣(第2页)

“你们……不该存在!”裴明远嘶吼,“我已经抹去了你们的名字!”

“名字可以抹去。”沈知微举起断笛,指向天空,“但声音一旦响起,就再也关不住了。”

她再次吹响。这一次,笛声不再是悲鸣,而是号角。

帝都四门同时震动。洗魂井中三百囚徒齐声呐喊,颈上铁链寸寸断裂;净言所内诵读《新史纲要》的百姓突然停顿,有人泪流满面地背出早已禁止的《灾年赋》;沉默祭坛上的香炉倾覆,灰烬拼出“还记得吗”四个大字。

南方渔村,老渔妇抱着陶罐站在海边。她望着沉龙湾方向,只见海面翻腾,那口悬于废墟之上的青铜钟缓缓升起,九条石链崩断,钟体旋转一周,轰然撞向海底镜宫。巨浪掀天,忆辉叶如雨洒落陆地。

北方边关,老兵们抽出锈刀,列阵南望。最年长的一位仰头饮尽烈酒,将空坛砸碎于城楼:“为后来者,开道!”

西陲驿站,流浪艺人取出蒙尘琴匣,拨响第一根弦。东岭书院废墟,盲童摸着残碑,一字一句背诵《无言录》全文。中原市集,卖菜妇人忽然高唱一首失传民谣,周围摊贩纷纷应和,声浪冲破官府封锁。

这一切,都被晶核记录下来,并反向注入新铜镜内部。原本用于吸收声音的镜胎,此刻成了万千真言的放大器。镜面彻底碎裂,一道纯净蓝光冲天而起,贯穿云层,照亮整片北境夜空。

裴明远跪倒在地,双手抱头,发出痛苦咆哮。他的皮肤开始剥落,露出底下密密麻麻的文字??全是被他亲手删改的历史片段。那些字一个个脱离躯壳,飞向蓝光,融入笛声之中。

“救……救我……”他抬头看向沈知微,眼中竟闪过错愕与恐惧,“我不想忘了……可是我已经……记不清了……”

沈知微走到他面前,俯视这个曾是英雄、如今沦为工具的老人。

“你可以选择。”她轻声道,“最后一次。”

她伸出手。掌心躺着那枚青铜晶核,正散发着温润光芒。

裴明远颤抖着伸手,指尖触碰到晶核瞬间,无数画面倒流:他看见年轻的自己站在朝堂之上,怒斥贪官污吏;看见他在雪夜里抄写《民诉录》,冻僵的手指滴下血珠;看见他抱着濒死的学生,承诺“只要还有一个字流传,我们就没输”……

泪水顺着他干枯的脸颊滑落。

下一瞬,他猛然抓住晶核,狠狠砸向地面!

轰??

不是破碎,而是绽放。晶核炸开成千上万颗光点,如同星辰坠落人间。每一粒都承载一段记忆,一缕声音,一个名字。它们四散飞射,落入风中、土里、水中、人心深处。

裴明远的身体随之崩解,化作灰烬随风而去。最后消散的是他的眼睛,仍望着沈知微,嘴唇微动,似在说:“替我……记住。”

笛声戛然而止。

风雪渐歇。观星台一片寂静,唯有那面残镜静静淌着黑泪。

沈知微单膝跪地,疲惫如山压来。她知道自己活不到明天。六枚青铜钉虽已拔出,但毒素早已侵入心脉;连日奔袭、多次激发晶核、强行驱动回声机,早已耗尽她的元气。更致命的是,她刚才那一曲,是以生命为薪柴点燃的火焰。

她缓缓打开随身竹简??《无言录》。

原本自动浮现未来文字的页面,此刻竟开始褪色。那些预言般的句子一点点消失,仿佛时间本身正在修正轨迹。最后一行字缓缓浮现:

>“她死了。但她说了。”

>“于是我们都醒了。”

沈知微笑了笑,合上竹简,轻轻放在裴明远曾站立的地方。

然后她起身,走向观星台边缘。风拂起她残破的衣袍,露出腰间别着的一小截忆言树枝。叶片微微发光,上面浮现出新的字迹:

>“老师,我们听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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