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灵心宫气氛紧绷至极,仿佛上了弦的弓箭,就差最后松开手指的那一刻。
只看那漂亮的羽箭,最后刺入谁人胸口中。
阮含珍攥了攥手里的帕子,同邢姑姑四目对望,定了定心神。
她即将开口,想要再接再厉时,前方的姚贵妃忽然开口。
“刺绣不能,那布料呢?”
姚贵妃身后的秋意姑姑上前,从皇贵太妃手中接过两个荷包,呈给姚贵妃。
殿中光影有些昏暗,西去的金轮被重重宫殿遮挡,光阴如丝缕照入殿中,把每个人分割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中。
头顶横梁上,十二枝睡莲宫灯火光莹莹,点亮了沉寂数十日的精致宫殿。
此刻,姜云冉才发现灵心宫布置十分精巧,里里外外都透着优雅和别致。
家具古典,摆设素净,就连墙上的挂画,都是《雁字回时》。
跟徐德妃在外人面前的嚣张跋扈模样全然相反。
姚贵妃仔细端详手中荷包,微微伸出手臂,在阳光丝线里展现荷包的漂亮色彩。
“这一个是姜采女所做,用了上好的藕荷色云锦和苏绣技艺,针脚细密,上面的狸奴栩栩如生,臣妾自幼所见,这是最精美的一个荷包。”
她先夸奖了姜云冉一句。
然后才道:“这一个,据说是姜采女拿来给这位王黄门做信物的。”
她把那个荷包托举在手中:“只看苏绣技艺,几乎没有任何区别,只绣的狸奴神态不同,猫爪中多了一个绣球,仅此而已。”
“但这荷包的用料,却有些讲究了。”
姚贵妃声音轻柔,一如既往温柔和善,她把自己的分析说得非常清楚。
“我记得,当时姜采女被封为选侍时,陛下口谕,赏赐了姜采女八匹贡缎,”姚贵妃道,“当时尚宫局送来呈报单子,我瞧了一眼,看到上面有一匹水红色的流光缎。”
“这颜色鲜亮,有些太过娇颜,今岁进贡入宫只得两匹,其中一匹就落在了姜采女手中。”
姜云冉福至心灵。
她不由感叹,背后布局之人,这么早就开始筹谋这一切了。
那一匹被赏赐进入听雪宫的流光缎,在最初,就被选定成了“证物”。
时至今日,两月匆匆而逝。
真是沉得住气,也真是心思缜密。
姜云冉抬眸看向姚贵妃,姚贵妃的目光平静,目光一直流连在荷包上,没有分她半个眼神。
专注,认真,聪慧又清醒。
这才是能掌管六宫的贵妃娘娘。
姚贵妃说到这里,才看向皇贵太妃,有些歉疚:“太妃娘娘,是臣妾僭越了。”
皇贵太妃对她很是赞赏:“不愧是姚姐姐的堂侄女,这般聪慧,很有姐姐当年风采。”
“怎是僭越?宫中事务繁杂,需要有你这般聪明端方之人,才能好好处置六宫事。”
皇贵太妃重新看向仁慧太后,有些羡慕:“恭喜姐姐,后继有人了。”
这话说得就很好听了。
那话中的深意,却让阮含珍捏了一下手指。
怎么,太后的继任者,可不就是皇后了?
仁慧太后淡淡一笑:“妹妹谬赞了,当时看中这孩子,就是因她细心。”
说着,仁慧太后眼皮一挑,直直看向姜云冉。
“姜采女,现在,你又要如何说?”
姜云冉发现,仁慧太后似乎不是很喜欢她,却又没有过分厌恶,那眼神有些复杂,现在的她无法分辨。
不过这也不是什么要紧事,她垂下眼眸,躬身行礼,复又直起身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