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他的本意,也正好给了预料到此番的晟帝一个机会。
那双浑浊的鹰眼闪着精光,下好套:“那就麻溜地收拾行李,去青川给朕再征两万的兵来。”
既已经被推上高台,要么跳下去寻一线生机,要么将整个昌宁侯府双手供上,苏乃登不傻,知道该怎么选。
他重重磕下响头,口吻平淡,像是已经没了朝气的碎云:“臣领命。”
从甘露殿走出来,一夜没睡的梁城越揉揉眉心。
头顶霞光大开,与云彩相映,宛如一条误入天河的霓虹游鱼。
苏乃登打了个哈欠跟出来:“我要怎么去道歉,会暴。露的吧?”
“你先回国公府,剩下的我来办。”
……
对于外面所发生的事情,还居在皇后寝宫偏殿的宋窕是一概不知的。
醒来后又跟皇后姨母唠了些家常话,她便准备走了。
临走前姨母又说西域进贡了些上乘的珠宝首饰,唤她来挑挑。
宋窕心里有数。
从皇后寝宫出来,由小宫女引路到宫门,却意外碰上了陪静安王妃一同的商容。
见着人宋窕才发觉,自己竟有一段时间没听到她作妖的消息了,好像是说商家远在琅琊的亲戚犯了事,陛下一怒之下把罪也怪到了商家头上。
想起那事是谁做的,宋窕心情愉悦不少。
她本着相安无事便是福的念头打了个招呼,本想就这么结束,但那边两位倒是不准备放她走。
静安王妃笑眯眯地说:“听闻妹妹在宫中住了一夜?”
旁边还有个一唱一和的:“王妃还不知啊,是宋五姑娘遇到了行刺的歹人,皇后娘娘心疼她才让她在宫中小住。”
想翻白眼的冲动又来了,但她不停安抚自己出门在外身上扛着的是广陵侯府的荣辱,若是被人看到她做出如此不雅的动作,还不知道要怎么笑话呢。
“商二姑娘还真懂,可我怎么记得昨夜你根本就没入宫呢?”宋窕温婉一笑,故意讽刺她商家出了事,这位耀武扬威的千金早就没了昔日荣华。
冷哼一声,商容道:“这事可是传得沸沸扬扬,连大街上卖菜的都知道,宋五姑娘当真是两耳不闻窗外事。”
商容笑得放肆,眼神多为鄙夷:“未出阁的大家闺秀,与擅闯皇宫的刺客同居一室,那刺客竟还原原本本地放过了你,呵,谁知道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她有意要宋窕难堪,狠狠咬重了“大家闺秀”四字。
小姑娘捏着裙摆的手更紧了,甚至肩膀都在发抖。
自懂事起,她听过也见过无数讥讽嘲弄,但那些都是最不值一提的小打小闹,因知道那些话不过出自羡慕嫉妒,她也从未放在心上。
可这次,她哑口无言,不知如何解释。
羞耻、悔恨、悲痛,在她心口蔓延滋生,几乎淹没那颗心。
滚烫的泪不受控制地湿了眼眶,她有些庆幸自己没面对着她们,不然得多丢人啊。
“商自在,你妹妹的嘴还真是不干净。”
男人几步上前护住她,丢给同行人一个“你看着办”的冷笑,便将其带走了。
终于脱离了那片恶人窝,宋窕再也压抑不住,哭了出来。
梁城越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只是站在旁边轻抚她的背,柔声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