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会解雇你的。”梁旬易边说边泰然自若地拿过高绪如放下的汽水杯放在嘴边喝了一口,“打起精神来,不许再提这事。”
他们说话时,郦鄞就抱着肘靠在铺有暗红色金丝绒的沙发靠背旁,默不作声地扫了几眼两人的动作。一直以来,她对二人间似有若无的微妙关系有所察觉,但始终没有说破。郦鄞摸着额头眨了眨眼,劝自己不要胡思乱想,有意把话题引开:“电话一直不响,我们现在怎么办?只能干瞪眼吗?”
高绪如环视了一圈大厅里所有的人,点头道:“只能等,遇到这种事别想快。现在需要成立一个亲友团,人数为单,以便决策。梁旬易的弟弟和律师不在场,就先由我们临时顶替。阿尔贝、赖仲舒、郦鄞和梁旬易,还差一人,有谁可以加入吗?”
赖仲舒说:“你为什么不参加?”
“负责谈判的人不参与表决,这是铁律。”高绪如下意识回道。
“但这里除你之外找不出第五个合适人了,判断局势的人必须要临危不乱、有头有脑。”梁旬易殷切地望着他,“何不当一回‘亲友’呢?我想梁闻生心里早就把你当父亲看待了。”
高绪如抬起眼皮看向其余三人,然后喝了口姜汁汽水掩饰微微泛红的脸色,妥协道:“好吧。等会儿由郦鄞接电话,就说你代表家属。我会在旁给你指示,谈判期间其他人不要出声。”
郦鄞起了疑心:“我们如何相信你能把这事谈好?”
山里的猫头鹰忽然长嚎起来,声音粗鲁、无情。高绪如捧着杯子,眼睛盯着桌上插满绣线菊的粉桃瓷瓶,簇密的花团恬静地吐露幽芳。他沉思良久,扭头看了看梁旬易,在心里来回忖度一阵,最后才和盘托出:“我在icg里干过六年,隶属人质危机响应部门。我经手的最长的一次绑架持续了118天,最后人质成功救回。”
“icg?”阿尔贝的脸因疑惑而变了相,“什么icg?”
“国际危机组织。”高绪如看着他耐心地解释说。
还未等阿尔贝回过神,尖锐的电话铃声便猝然响起,随后就在空寂的宅屋里回荡开来,众人无不屏息凝神、双手发汗——催命鬼上门了。
狮子大开口
高绪如让在场所有人戴上耳机,同时打开电脑调换了界面,上头有专门记录声音信息的各项栏目。万事俱备后,高绪如才示意郦鄞接起电话,紧接着那个沙哑的假声就出现了:“我要和他家属谈。”
“我代表他家属。”郦鄞照着高绪如发送到平板上的台词念道。
“你们在搞什么把戏?甭想糊弄我。”对方说,“这孩子只有父亲,我要和他父亲通话。”
郦鄞捂住话筒,心急火燎地看着高绪如:“他们一定要和家属谈!”
高绪如抬起手安抚她:“就说办不到,一口咬定我们代表家属。说吧,把这话原封不动地告诉他。”
等郦鄞语气极快地把话传达完,另一头传来斩钉截铁的威胁声:“我要和他父亲讲话,否则免谈,你们就后悔去吧!”
梁旬易顿时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抽搐起来。他扶着耳机,立起耳朵警觉地聆听里面的声音,那含混不清、有装腔作势之嫌的声音令他太阳穴一跳一跳地疼。
第一次面临这种场合,阿尔贝在一旁坐立不安,茫然地东张西望,巴不得自己能身在别处。希腊式拱柱成了赖仲舒的傍身木,他不安分地点着脚尖,把羊毛地毯戳得凹陷了一块;五根粗厚的指头贴在嘴巴上搓来搓去,这个动作就表明他现在心如擂鼓。高绪如面不改色地从郦鄞手里接过话筒,靠在嘴边,另一只手则放在了电脑键盘上:“你是谁?”
电话里停顿了几秒,看起来绑匪正在思索这个声音究竟是不是梁旬易发出的。高绪如在“声调”一栏记下“变声处理,忽高忽低”几个字,才听见对面放话,但还是老一套说辞:“是我说得不清楚还是你们都装聋作哑?我要和他父亲谈,混蛋!你又是哪根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