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绪如松了口气,立即踩住刹车,看到前边的绿化带里正好有个掉头标志。这个巧合令梁旬易不禁头皮发麻,下意识地回头望了眼后车。精准发布的指令表明塔塔事先做过周密安排,并且对他们的行踪了如指掌,而监视他们的小尾巴十有八九就混在后面不计其数的汽车中。
“现在是往南开了吗?”
“是的。”
塔塔继续发号施令:“开到第二个红绿灯路口,左转,直行到梅津饭店。你单独下车,空手去饭店前台,以‘来自天鹅城的肯先生’登记入住。会有人给你下一步指示。五分钟内办成。”
“好吧,你能再说一遍吗?”
“按我说的做,就能再见到孩子,否则后果自负。”
电话沉寂下去,英菲尼迪也驶过了第一个路口的停止线。梁旬易问:“他之前不是说去大花坛吗?”
“临时变卦很常见,他们有很多套备用方案。也许现在大花坛那里正好有警察在巡逻,绑匪见势不妙就改变主意了。”
他们在第二个路口稍等了半分钟,然后左转进入29号大街,开始寻找挂着“梅津”字样的招牌。这条街临近居民区,市井气息要比别处浓厚些,到处都张灯结彩,彩色的气球在摩肩接踵的人潮上空漂浮,犹如腾腾雾气。高绪如无心欣赏窗外五光十色的街景,开着车小心翼翼地在人群中穿行,为了赶时间而不得不用刺耳的喇叭声驱赶挡在车前的行人。
蓦地,一座庞大的花车出现在视野里,立在车上的是披着黄金衣饰的圣母像。细烛斜插在圣母飘扬的衣袂上,烛光汇成明黄色的河流。身着圣衣的神父和辅祭跟在花车后面亦步亦趋,乐队奏响了风琴,光华四射的街道上响彻着教徒们绕梁不绝的唱经声,在为世人洒下祝福。梁旬易的思维突然从绑架案中抽离出来,惊奇道:“今天是降临日,是圣母显灵的日子。”
花车挡住了英菲尼迪的去路,高绪如只好在拥挤的人流中刹住车,车玻璃上倒映着随风摇曳的烛火。他仰起头观望威严的圣像,为之深深震撼,神圣的节日似乎在默示他们该何去何从。
“把窗户摇下来!”有个交警在外面粗声粗气地命令他们,攥起拳头砰砰地敲击车窗,“快点儿!”
高绪如降下了窗户,警察伛着腰往里一看,扯开嗓门说:“恭喜你,先生,你的车头撞到低音风琴手了。”
“我必须穿过游行队伍,麻烦警官帮我们清一条路出来。”
“说什么呢,我又不是直升机。掉头走57街,那条路上没有拥堵。”
“我要在一分钟内赶到梅津饭店,否则我老板的儿子就要死于非命,而这都是因为你。”高绪如盯着交警,故意加重了语气恫吓他,“都是因为你。”
他们交谈时,一辆跟踪来的杜卡迪摩托车停在车子后面五十米的地方,骑手把头盔的目镜滑上去,说:“他在和条子讲话,怎么应付?”
耳机传来头头的声音:“有点耐心,静观其变。”
高绪如拿腔作势的一席话让交警心生疑惑,他求证似的趴低身体看向副驾驶,认出了一张近日来民众津津乐道的脸,顿时骇然大惊。见状,高绪如在旁给他大敲边鼓:“一个孩子生命垂危,所以警官,你可以顺手救他一命,也可以见死不救。”
警察扫了他俩几眼,退到一旁,朝同伴呼喝一声,将缓慢行进的花车队伍拦住。人群让出了一条车道,两个骑警在前面开路,将他们领送到梅津饭店门口。骑警停稳摩托,走下来敲了敲高绪如旁边的窗户,问他们是否需要帮助。这时电话又响了,打第二声铃时高绪如按了接听键。塔塔先开口,他很紧张,声音有点颤抖。
“马上把他们打发走。”塔塔颐指气使。
高绪如答应一声,然后捂住听筒低声对梁旬易说:“梁先生,你出面让交警离开。说谢谢他们的好意,然后让他们走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