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梁先生提前打过招呼了。”看守说,向后退了几步,朝司机挥挥手里的棍子,“进去吧。”
面包车开到了家门口,梁旬易让人把它放了进来。车子停在台阶下,移门滑开后,从车厢里跳出六个人,三男三女,全都穿着油漆工的工作服,随身携带铁皮桶、长杆滚轮、木梯。几人手提肩扛,如一支军队般健步如飞地走上石阶,步入无处不彰显着新古典主义之美的大厅,弯腰和梁旬易握手。
世事难料
高绪如刚换了药,从楼上下来,梁旬易向他介绍:“这些是我的雇员。领队霍燕青,曾在外籍军团中做过情报员,精通易容和模型制作;翁吉和薛碧粼,他们是语言分析师;舒委荣,风险评估专家,也是危机顾问;宋邈,计算机专家;管熙俊、仇祺、彭禹鸥,他们负责安保。”
“你们好,感谢你们能来。”高绪如微笑着和这些人握手,“郦鄞,你带他们去看看地方。”
郦鄞将人领去了会客厅,“油漆工们”很快就适应了新环境,脱掉身上碍事的工作服露出里面的便装,着手架设仪器。霍燕青将一只纸箱抱到高绪如面前,打开封口后,只见里面码放着整整齐齐的文件夹。霍燕青说:“这是我们搜集的近年来全国儿童失踪和受虐待案件的全部资料,或许能解你们燃眉之急。”
高绪如粗略翻阅了几份文件,阿尔贝就开着车驶入前庭,招呼门房去帮他搬报纸。厚厚一摞报刊堆在会客厅的五斗柜上,阿尔贝脱掉被雨淋湿的棒球外套,问:“找这么多报纸来干什么?”
“你平时看不看报?”
“不看。”
“那好,你现在得阅读报文了。你的任务就是把这些报纸浏览一遍,找到所有和儿童失踪、遇害有关的报道,单独记录在册。”
阿尔贝向来任劳任怨,喝完茶水后便在会客厅的角落里找了把椅子,坐下来捧着报纸一目十行地阅读。高绪如把此前所有通话的录音都交给了语言分析师,有了这些专业人士帮忙,希望之火似乎燃得更旺,驱散了人们脸上阴沉的愁云。电话一直沉默着,这漫长的沉默就像一把钝刀,在人心上打磨,磨得越来越锋利,直到鲜血淋漓才罢休。
临近晌午时,雨势并未减小,从厨房里飘来了迷人的玉米浓汤的香味。梁旬易在茶室独坐,翻阅霍燕青给他们找来的一箱子卷宗。他挨在高高的落地窗边,和屋外那棵碧玉妆成的古松隔着一道玻璃和一挂纱帘。透过薄薄的帘子能依稀看到外面白桦树纤秀的丽影,绵无绝期的雨把满树褪绿的叶片打得瑟瑟发颤。
高绪如给他倒了杯醒神的咖啡,站在后面帮他按揉太阳穴,问:“律师什么时候能到?”
“他的飞机下午两点落地。”梁旬易搭着扶手,斜望高窗外一簇浓绿的针叶,“我弟这时候还在中央区出差,他说忙完了就过来。该死,所有人都在慌急忙乱地东奔西跑。”
高绪如没有接腔,手法老道地给他按摩肩颈,让他的精神能放松下来。梁旬易喝了口咖啡,让高绪如坐下,把手里的文件夹丢回纸箱:“我看不下去了,我脑海中都是梁闻生被铐在地下室里的情景,而我却帮不了他。”
“别担心。你还好吗?”
“我找自己的雇员,而不找警察的原因是我觉得这事可能和白虹公司的一些血腥事件有关,某人要报复我,所以想了这么个烂招。”梁旬易摸着嘴唇和下巴,苦恼地皱起眉,“我已经被无休止的调查弄得精疲力尽,一会儿是检察院,一会儿是政府,他们一直想证明我有罪,我就像被拖进了街头小报的泥潭中。”
“放轻松,放轻松。”高绪如把他的手牵住,真诚、善良地注视着他的眼睛,“不会有问题的,相信我。”
梁旬易斜撑额头,思索着眨了眨眼,然后叹口气说:“人们总说事出有因、事出有因,我想这话你也经常听到。这件事我不知道该怪谁,或者就只是我的报应而已。”
他的声音在雨水里显得很安静,对逝去日子的苦涩追忆唤起了他心底难以平复的惋惜之情,枉然的痛楚狠狠碾压着他的心灵。高绪如捂着他的手,坦率地与之目光相接:“人们总说世事难料、世事难料。很多事都解释不了为什么,就是发生了。我会把梁闻生带回来的,无论用什么办法。”
雨被斜风吹来,泼在玻璃上,白桦的树影宛如一幅会动的刺绣。梁旬易默默地凝睇着高绪如,带着苦涩的心情弯起嘴唇笑了笑,好奇道:“你在icg处理过多少绑赎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