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样鼎沸的欢笑声中,一顶正红的喜轿落在了府前的青石砖道上。
轿身前倾,前帘挑起,轿内光线昏暗,隐约针脚细密的裙摆与禁步。染了丹寇的手指搁在腹部,恰好压住霞帔的中段。
围观百姓忍不住踮脚伸颈,想要一睹新娘子的芳容。
在这些笑容满面的人群当中,却有一人始终缄默,沉静的视线并未落在喜轿里的莫婉婉身上,而是望向了马背上意气风发的潘淳玉。
此人身披道袍,臂挽拂尘,正是宋雨阁。
潘府内外,粉蓝色的绣球花开得连绵起伏,仿佛永远也没有尽头。
第四幅画的场景是在一个长亭中,宋雨阁的心口被捅了个对穿,半个身子被血染透。他半跪在地上,鲜血迸射,朱红的亭柱和石桌皆被染了红。
亭外一人脸颊染血,衣衫褴褛,竟是莫婉婉。
看到这一幅图时,叶清圆的心口仿佛被一只大锤重击,心底泛出莫名的悲伤和痛苦。
她怔在原地。漫天碎雪簌簌、夏夜的磷火、连绵的绣球花、长亭里的血迹……无数细枝末节的线索在她的脑海中串连成线。
她脱口而出:“碎雪障目,青燐挽风;婆娑花影,血染长亭。”
谢尽芜垂下眼睫,眼眸中闪过一丝疑惑。
叶清圆扬起脸:“是绘弦姑娘告诉我的。她说她醒来以后,脑海中就凭空出现了这一句话。”
“她被人利用了。”谢尽芜淡声道。
叶清圆觉得心口好像被锤了一榔头,闷痛得很,简直要感同身受了,“绘弦和莫婉婉究竟是什么关系?”
谢尽芜对于爱恨纠葛知之甚少,此时也只能无奈摇头。
“我觉得他们四个的关系好混乱,疑点太多了,以至于我都不知该如何进行下去。”叶清圆苦着一张脸,“你有什么头绪吗?”
她扬起脸,望进谢尽芜那双殷润黑亮的眼眸中。
他天生眉骨轮廓深刻,眉眼压得低,此刻漠无表情看人的时候,便尤显得阴郁厌烦,不近人情。
在原书中,每当谢尽芜这样垂眼看人的时候,对方都会被他眼中的压迫感镇住。可此刻叶清圆认真与他对视的时候,却忍不住想微笑。
或许是她逐渐摸清了谢尽芜的性情脾气,也或许是他的屡次纵容叫她愈发胆大包天。
她其实有仔细想过这个问题,他这张清隽贵气的少年相貌,果真就有刽子手那般的震慑力吗?未必见得,原书角色对他的惧怕与憎恨,归根结底不过是被他复仇时的阴狠手段吓住了。
包括叶清圆自己,一开始不也是被原书里凶狠残忍的谢尽芜唬住,从而先入
为主了?
其实相处下来,也没这么可怕嘛。
谢尽芜居高临下地看她,淡声道:“我对这种事,没有兴趣。”
“哦?”
叶清圆逼近他,上挑的眼尾堆着狡黠的笑意,不依不饶道:“谢尽芜,关于侯爵府的内中纠葛,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没告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