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凯勒布的人袭击了十九层和二十层,机械警卫与机械异构体基本被调去中央大道那边了,才会让他们得手。目前不确定是一种示威,还是想要营救卫木月。”
艾妲的声音低沉,“卫木月……”
“死了。”
露西拉的语速过于快,导致有一种毫无感情的冷酷感,她启动飞行艇,“在手术过程中大出血死亡。”
“她丈夫的那些下属对医院发动袭击,或许是想要将她救出,却正好葬送了她的性命。她甚至死在了凯勒布之前。”
至高法庭的钟声此刻还未响起。露西拉的话语里有一丝淡淡的讥讽,艾妲面无表情地望向舷窗外,看到聚集的人群竟骚动起来。
“还有一个更麻烦的消息。”露西拉低声说,“我就说卫木月从贝尔芬格堡转移出来是瞒不住的,你不能在至高法庭和监狱的眼皮子底下把舆论焦点的总督夫人送进医院。现在他们知道了医院发生的一切,卫木月死亡的消息已经传播了出去,你要想想怎么应对了。律法没有对卫木月作出判决,是你,没有经过任何正当程序,私下里让她进行了堕胎手术,而她死在了这台手术中。”
“你要知道,这会引发多少争议。他们完全可以宣称,是执政官导致了总督夫人的死亡。”
……
首都星第三军区医院。
卫瓷坐在病床上,倚靠着堆叠起来的柔软枕头,他早晨的时候晕厥过一次,醒来仍觉得昏沉,伴随着一阵阵恶心。
医生安慰他这属于孕期的正常现象,他也不想让艾妲担心。所有omega都需承担这份辛苦,他不会有什么怨言。
卫瓷闭上眼,尽力过滤掉那些繁杂的思绪。
当他堕入一片黑暗的时候,他似乎总被一些零乱的碎片所包围。他的后颈隐隐作痛,在清晰的咬痕之下,他看见狰狞的、可怖的,一层层覆盖的伤疤,重又被撕裂,汩汩流血。
卫瓷蹙起眉头,打算逼迫自己睡一会儿,以免晚上见到艾妲的时候过于憔悴,给她增添一丝烦忧。
他微微偏过头,却蓦地一僵。
“铛——”
远处传来沉重的钟声,那鸣响声阴沉而厚重,震颤着,敲击着他的耳膜。
寂静了几个瞬间,随后,外面爆发了山呼海啸一般的欢呼声。
沙哑嘈杂的吼声、尖叫声与一片混乱中,他依稀听到了一个名字,下意识愣怔了一下。
他未曾听过这个名字,可以称得上陌生,却在听清的那一刻,不知怎地,心不断地往下沉,一直沉到底。
一种不知从何而来的、几乎要喘不上气的窒息感攫住了他,让他不禁抓紧了自己胸前的衣襟,指节微微泛白。
“凯勒布一家都死了!皆大欢喜!”
卫瓷不受控制地下了床,猛然上涌的晕眩感让他踉跄了一下,险些摔倒。他没有停下来,也没有下意识地低头关心小腹的动静,赤着脚大踏步走向窗边。
这是首都星第三军区医院的顶层,只有一间病房占据了大部分面积。空阔的房间一边,侧开窗带着微微倾斜的弧度,一块巨大的透明玻璃映出外界的景致。
些许绿色点缀于湛蓝的晴空。与首都星第一军区医院不同,这里没有采用钢质窗盖,玻璃薄得几乎没有厚度,能够映出极为漂亮的景色。
卫瓷无暇观赏,目光直直向下,他一手撑在窗框上,有些茫然地看着地面聚集的人群。人们正缓慢地流动着,每个人的脸上都有一种狂热的兴奋,他们高举着色彩明亮的旗帜与横幅,成千上万人的呼喊声叠加在一起,嘈杂得进入卫瓷的耳膜。
他们高呼:“凯勒布夫妇罪有应得!”
他们又欢唱:“伟大的执政官!英明无比!”
半空中不断有属于媒体的飞行艇低速掠过,艇身就是巨大的三维新闻幕,滚动着新鲜的消息:“天环星区总督凯勒布的行刑时刻:总督一家将在地狱团聚!”
接下来的画面是一位媒体记者,采访一个肢体残缺、眼神明亮的男人,他看起来不像是首都星人。他的声音低沉,微微颤抖着,带着浓重的口音。
“我是来自未命名星-137的公民雷米尔,在总督大人眼中,我们是贱民,是工具也是商品。我的妻子怀着孕,也跟我一起被发配往核电厂炉心融解的废墟,充当防放射性保护罩的测试员。因为辐射,我们的孩子……当然是畸形儿,我的妻子也死在生产过程中……听到总督的妻子,与未出世的孩子一同死去的消息,我只感到痛快无比……!谢谢执政官大人!我们未命名星-137的公民永远感念,永远忠诚……”
采访画面结束了,艇身上又出现了至高法庭的审判官们。他们穿着法袍,神情肃冷。卫瓷不自觉地瞳孔缩紧,一丝毫无来由的恐惧感像针一样,猝不及防地扎了一下他的心脏,一阵刺痛。
他……害怕这些审判官?卫瓷忍不住躬下身,按住胸口,压抑着干呕的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