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青仰头,一脸兴奋地望着沐朝颜,十分激动地说:我不怕苦,我只怕我在这世间白来一遭。
如果上天让我生来就要成为炉鼎,成为别人修炼的工具,那么我便要去抗争这不公的命运。
我要去看南洲深处的无尽深渊,看东洲尽头的归墟之海,看西洲金沙上空的海市蜃楼,东洲的仙人之岛我要去好多好多的地方,吃好多好多的东西,要仗剑走天涯!
沐朝颜垂眸望着跪在身前的小花人,心念微动,一种莫名的情绪从她胸腔中涌了出来。
自前些日子渡劫之后,许多事情她都不记得了。
比如修行百来年,究竟有谁如昨夜的空青一般与她共度良宵。
可有些事,她却还记得十分清楚。自踏入修真一途,沐朝颜便明白,此路漫漫,无人同行。唯有一人一剑,炼己炼心,方能一窥大道。
正因如此,十五年前,她才会提着命剑叛出剑宗,杀光了魔宗上下后,直捣合欢宗,在修为登顶渡劫期时,借着雷劫之力,灭杀了那朵被囚禁的异界之花,断绝了此界修士的修炼捷径,成为众矢之的。
她以霹雳手段,阻止修士采补花人十数年。原以为她之前的雷霆做派,足够让这些心术不正的修士老实了。可此番渡劫失败,却让她又一次看清一个事实:这世道还多的是想走捷径之人。
珍宝阁那些拿着一堆灵石就想买到修为的修士,竟然还不如他们眼中连妖兽都不如的工具炉鼎,真是可笑。
沐朝颜稍稍整理了自己起伏的思绪,从纳戒中召出一柄黑漆漆的铁剑,身形一跃,踩在了上方。
她俯身,朝空青伸出了手,语气没有此前那么冷淡:上来吧,我带你回春山。
空青骤然抬眸,望着沐朝颜脸上满是惊喜:道君!
沐朝颜弯唇,向来淡漠的脸上浮现了一抹浅笑,淡淡道:你应该唤我宗主了。
好咧宗主!
空青适应得相当快,将手搭在沐朝颜手上,跳上了漆黑的铁剑。
沐朝颜见她站好之后,在她身上加了一层隔风屏障,意念一动,脚下的铁剑便顺风如流星一般冲向了天际。
脚下速度一快,空青身子吓得整个往后倾,眼明手快地抱住了沐朝颜的腰,惊呼道:宗主啊啊啊啊啊啊太快了!
腰上陡然一紧,沐朝颜本就难以为继的神识一下就乱了。她神识一乱,脚下的长剑也跟着抖了几抖,吓得空青手忙脚乱地将她扣在怀里,越发像个无措的孩子一样抱紧她。
少女炙热的身躯贴在后背上,若是雷劫之前,沐朝颜的剑心绝对巍然不动。可不知道是不是渡劫失败神识崩碎,又或者是昨夜那场乱七八糟的花开,让沐朝颜向来如万年冰心般坚固的心裂开了一道缝。
那缝中,便是剑修绝对不能多生的七情六欲,是心魔。
就如此时,她清晰地感受到少女紧贴在身上的体温,透过单薄衣料传过来的心跳声,以及洒落在耳畔的呼吸声
这些东西交织在一起,勾出了她心底那一丝熟悉又缅怀的感觉,搅得她向来清明的剑心越发乱。
沐朝颜并未想太多,只是将这些思绪归咎为她甚少与人接触,乍然经历过一番欢喜,剑心难免波动。
她在心中默念了两遍的清心诀,压下稍乱的思绪后,放缓了御剑的速度:无妨,我在剑上,摔不了你。
沐朝颜顿了顿,稍显冷淡道:你放开我。
冷冽的寒风在脚下不断远去,从耳边擦过时,呼啸作响。空青紧紧扒在沐朝颜身上,埋在她脖颈的脸微微抬起,稍稍睁开了一只眼,战战兢兢地开口:真的不会把我摔了?
沐朝颜想把她放在自己腰上的手拿开,可又觉得有些不妥,只好点点头应道:嗯,不会。
真的?空青睁开了眼,探头去看沐朝颜的神情,双眼亮晶晶的:像昨天那样坠剑的事情,一点也不会发生的吗?
少女的眼睛又黑又亮,在朝阳的映照下透着琥珀色澄净的光。沐朝颜望着她的眼睛,复杂的思绪再次绵绵密密地缠住了她的心脏。
她微微侧头,躲开了少女的视线,淡漠开口:昨日之事,是个意外。
空青不以为然,撇了撇嘴说:我倒是不这么觉得,宗主你几天前不是渡劫失败了嘛。昨天坠剑后,你还浑身是血,让我烧了之后才止住血我瞧你伤得挺重的
虽然我还没有修炼,但我听人说过,修士渡劫失败后,轻则重伤堕境,重则灰飞烟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