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新建的别院,新做的木门,怎会有这种荒废许久的怪异之感?
按捺住心中的疑虑,灵均借着微弱的银辉透过门缝往里看去,入眼一片漆黑,她复又眨了眨眼,将火折子点燃,借着火光瞧看去。
屋内零零散散落着几方箱子,箱子上的木条泛着浓浓的陈朽之气。更有甚的,角落里还堆积着几条破碎的绫条。
这种怪异之感愈发强烈。
不好!中计了!
灵均猛然回过神来,作势就要运气凝神,踩着冰莲诀开溜。
虚空之中踏碎凌来一阵巽风,只听那破空声响急剧。
“我射中了!”
灵均闷哼一声,小腿那儿传来阵阵火辣刺痛,痛得她直张大了朱唇猛吸一口气。
“果真如方丈所言,别让这妖女跑了!”
“快!跟上!”
身后的树丛间传来几人的急切话音,灵均听得这些一时间乱了气息,原来自己竟是瓮中鳖囊中物,步步踏入他们设计好的陷阱之中。
来不及多做反应,她咬紧牙关将腿上的箭矢折断,只留箭头在上方。她不敢作多停留,强忍着腿上的痛意运气逃离。
“妖女要走!快!留住她!”为首的那人再次从身后拿出一支箭,将弓拉满,朝着灵均的方位射了出去。
然而灵均早已运气踏步离了一里之距,没给他们半点犹豫的机会。
“好不容易有这么个机会骗她上当,竟让她给逃了。再想抓可难如登天了……”李金祀咬紧后槽牙瞪着灵均消失之处。
“无碍,既然捉不到她,那便打过去。血债血还,这场仗敌明我暗,不急这一时。”李金淳收起长弓眯眼一笑接着道,“何况……她如今中了我们李家独门失魂霜,想必已是强弩之末,不足为惧。”
闻言,李金祀扬声一笑,很是得意:“那可不,我们这是为民除害。这天下有他摧月教一天,便不得一日宁,多苟活一日,便多一家无辜丧亲之痛!”
此话从何而来还得细数往事,李家本是岐城的富商,家中经营着织锦的缎商营生,在岐城中有一语驳定之权。无他,只因李家家缠万贯,与城主又是表亲。
以家主李思诚为首,在城中作恶多端,好赌成性,流连于各大赌场之中,常常有人瞧见他被人打出赌坊。面子上过不去时便随机抓几个过路的人耍浑无赖,诋毁旁人坏他的财运。
李家嫡子李金康,最好欺凌弱小,曾在读书时羞辱同窗的姑娘与公子,被书院里的教书老师赶出书院,李金康气不过叫着自己的家仆去学院里头闹事,害得当时有好长一段时间书院没法办学。
老二李金淳倒是个良心的,在学堂用功读书,到后来将家店铺打理的井井有条,常常为其他几人擦屁股而费劲心思。
可他的这份良心最多也只能算是他尽孝道,无人道。只顾着自己家里头的死活,不顾着旁人死活。亦是可恨至极。
而李家还有一子老三,武痴李金祀,他不爱旁的,只纯粹探寻弓弦器道。
城中多是恨他们李家的,只是他们在这城中权势滔天,多是闭了嘴,有痛愤恨着憋着。
只一错,他们得罪冒犯的不是旁人,正是临城城主家的小幺宠女。城主家的小幺脾性刚烈,最容不得旁人对她指手画脚出言不逊,她回家拿了银子便去摧月教的单据点里下单。
接这一单的是左舵使江妗如,她早就看这李家不爽多年,现又有了由头,准备了适合爷两的颓靡极乐丹化在两人的饮食中。
那颓靡极乐丹让两人精气大伤,滞后又阳虚,不过五日,爷两便瘦脱了相,只剩皮包骨,宛若活死人般。又不足七日,暴毙而亡。
而那些曾经被欺负过的人们拿起了自己的武器,一纸诉状告上了京都,帝主派人削去城主的职位,这李家算是到了气数。
有意思的是李家的那两具尸首,不知是谁人放的老鼠野狗,连骨头都四分五裂,更别提什么完好的尸首。
倒是有传言是那些被欺负的人做的,就是不知这真相到底如何。
出事后,老二查了半年才寻到一丝迹象,他不将这笔账算在临城头上,竟将这笔账算在简琼筠和摧月教的头上。
老三玩弓的这些年,结交了好些个江湖人士,将那事与同伴哭诉后,集结了众多自诩正义的散客,合力讨伐摧月教。
若是灵均听到了这些怕是要拍案叫绝,欺凌弱小狗仗人势,死了活该的这些人,也不知孰黑孰白。
廊巷深深,灵均喘着粗气斜倚在巷墙旁,她从怀中掏出课漆黑的丹丸塞进口中。
好容易咀嚼咽下,背靠着巷墙平复心绪,只听树梢作响,叶片零落散散。她心下一横,迅速从头上取下通体莹白的那枚簪花,指尖紧紧捏着旋转暗扭处,神色紧张,死死盯着视线所及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