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做不到像灵均那样坚强,她阴暗地想着一切卑劣又虚伪的事。所以她总以为灵均那样的人会远离自己,像厌恶过街老鼠一般。
可她却永远是一副包容的模样,满身沐浴在阳光之下,时时刻刻在她身侧。
待在简灵均身边时间久了,会叫人淡忘,又更像是对那些阴暗想法的不在乎。只知道什么叫做偷偷待在她身边汲取那点点滴滴的温暖。
“小师妹还是这般……”云茵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暗哑,她似乎是顿了很久的时间,才将一句话说完整,“可你这般不爱惜自己的身子,小师妹会不高兴的。”
简栖归没有偏头去看云茵,但从她的语气里不难听出,云茵想必是哭了。
她听到了云茵说的这些,可她一点也不在乎,若是简灵均真能像云茵说的,唠叨她也罢、朝她发脾气也好,只要她足够鲜活起来。这显然是不可能的事。
“我想听她骂我。”简栖归阖了阖眼,眼眶里的泪光迎着光照闪闪发亮,她抬头抱着一丝希冀去看望榻上的人,回应她的只有无尽的沉默与死寂。终归是虚妄罢了,她不会再醒来了。
“那摧月教怎么办?你撒手不管了,把小师妹的心血全都付诸东流吗?”云茵的质询的声音再次响起,她声音不大,带着些难以察觉的哭腔。
云茵以为她这句话能让简栖归振作起来,能够想起这个世界上还有小师妹在乎的东西,可她没想到,简栖归竟以一种毫不在意的姿态,将教主令牌扔给自己。
她望着手中的教主令牌,心底又升起一股浓浓的愤怒:“你什么意思?你就是这样随便地把小师妹的家交出去的!我真是看错你了!”
“师姐,你又不是旁人。她信得过你。”简栖归没有提及背叛的事,在她眼里,她能晓得云茵的想法,能明白她是为了家人和忠义世俗而背叛的简灵均,但她不理解。若是她在云茵那个处境里,她会毫不犹豫地把范兴杀了,无论是正面的或是暗地里偷袭。
“师姐,你知道的,她想摧月在江湖里有个好名声。”简栖归敛着眉眼,眸光暗暗,“我并不适合做这件事。”
自简栖归坐上护法的位置以来,云茵便将这人瞧得明明白白,她这人就是个疯子,若不是有简灵均在她身边看着她,江湖早就变得一团糟。
简栖归的武学登峰造极,比全盛时期的简琼筠还要高上好几层的功力。此前简琼筠的武功在江湖上不说无人制衡,那也是名列前茅。更有一身绝学冰莲决的加持,若真打起来,简琼筠自说一声无人能敌也无不可。
云茵虽是没见过简栖归使出全力的模样,却不难想象她有多可怕。
简灵均还在的时候,简栖归做事都收敛着脾气,尽管是那样,都已经叫一干人等闻风丧胆。而现在唯一能管得住、看得住简栖归的人死了,只怕她会更加疯狂。
“好……”云茵半晌才应了下来,她长叹一气,自愧着自己对灵均的感情不若简栖归那般,能抛下一切什么也不顾,甚至是献上自己的性命。她自问着自己的心,能做到吗?显然是不能的。
“那你接下来作何打算?”云茵复问道。
打算?
她都把教主令牌交了出去,还有什么打算可言。
“我想看着她,努力把她的模样印刻在灵魂深处。”她说得很轻,像是脚踩着云朵随着清扬的凤荡漾着,满是不真实与梳理的意味。就像是她把这个世界与自己隔绝开来。
这话若是放在之前,简栖归定是说不出口的,她从不是说这种黏糊话的人。但世界给了她一个巴掌,她意识到自己不说、不去表达,灵均便听不到她的心思,所以才会有如今的局面。
她在忏悔。
整座寝居里的温度又降了些,屋外与屋内俨然是两种全然不同的世界,一个像是凉爽的浅秋,一个像是冰封世界里的凛冬,满目霜雪寒气仄人。
若是普通人在这,待不上片刻便会被冻得牙齿上下打颤,以极快地速度逃离这片囚笼。
云茵在这已经待了好几个时辰了,实在是被冻得快要失去了知觉,眼睫上皆是被染的无数霜雪莹莹,她才不舍地望着榻上的人,缓缓地退了出去。
她不知道简栖归都在想些什么,叫这房间愈发森冷。
教主令牌已经给了云茵,其中意味不用多说云茵也是明白的,而她此次回来也是有徒女给她通风报信。还好她回来的及时,否则再晚一些,怕是这寝居里要再多一具尸骨。
简栖归没将霜雪覆盖住寝居的门,她在彻底与这世间断开前,要从云茵的口中得知到摧月教的一切近况,以及日后云茵是做的什么打算,要如何发展。
她想着若是日后能在奈何桥上遇到简灵均,还能给她个交代,也好少挨些唠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