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荣应了声,说:“这孩子好像沾着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什么事儿都能找到他身上,不过也没事儿,这大白天的,四处都是人。”
能找到他身上,还不是因为他看着软软糯糯干干净净的,满脸都写着好欺负。
周属是在末节车厢找到他的,末节车厢围着很多人,吵吵嚷嚷的探着头往里边看,像是发生了什么,在看热闹。付九站在最外围,他太矮了,看不见里边发生了什么,就蹦着起来看,小男孩儿干干净净的,穿着软底黑布鞋,灰布褂子,长得白嫩,蹦跶起来像个小兔子。周属在外边看乐了,也没过去,靠在过道上抽着烟等他。
这节车厢也属实奇怪,闹了这么大的动静,也没有个列车员过来看看。一群人在那儿指指点点,天南海北的方言混在一起,听得人烦。
一个男人走过来,问周属借了个火,冲骚乱的地方扬了扬下巴,说:“刚又出事儿了,一个姑娘让人当着面糟蹋了,她亲哥在一边看着,屁都没敢放一个。”
周属皱眉,没说话。
男人:“真他娘的是群畜生,这都快进京了,还这么猖狂。”
付九实在是看不到发生了什么,也就放弃了,转身往回走,一眼看见了不远处的周先生。他瞬间扬起笑,快跑了两步,亲亲热热地挨着周属站着,耳朵红红的,小声叫了句:“周先生。”
周属磕了磕烟灰,低头瞧他,眼睛微微眯着,调侃道:“跑得挺快啊,不怕让人逮起来了?”
付九摇头,他瞧着周属手上夹着的烟,突然探头去咬住了烟蒂,周先生没阻止他,他就着周先生的手,吸了一口烟。
一股子烟瞬时呛进了他的肺管鼻腔,他脑袋都被呛懵了,接着惊天动地地咳嗽了起来。
周先生就这么瞧着他,也没动作,直到他咳嗽稍息,挂着呛出来的眼泪抬头看周先生的时候,他才纡尊降贵地抬手抹掉了他脸颊的泪珠,似笑非笑地嘲了声:“小娃娃好奇心这么重,怕是要学坏的。”
付九吸了吸鼻子,扯着周先生的衣角,说话带着可怜的鼻音,他小声说:“我不好奇烟,我只好奇你。”
周属:……
不远处的人群一阵骚乱,突然向这边涌了过来,不少人尖叫哭喊,像是有什么事失了控。
周属扯着小孩儿,先人群一步向外跑,然而没跑出几步,后边突然传来了一声枪响。
声音很大,一阵尖叫声后,骚乱更加严重。
周属拽着小孩儿快速回到了车厢,拉上车门,牙疼似的说:“你是出门之前没看黄历吧,什么事儿都能让你给遇上呢?”
付九被枪声吓得脸色发白,大脑也一片空白,他茫然地看了一圈车厢里的人,然后张开手臂,抱住了周先生的腰。软软地依偎在他的怀里,一点声音都没吭。
周属才发现,自己这么容易心软。
小孩儿这么抱着他的时候,他因为刚刚遇上这破事儿的烦躁瞬间就没了,他甚至有点高兴。
他捏住付九的下巴,让他抬头,逗他说:“知道怕了?知道怕以后就别乱瞧热闹……啧,你这要是没遇上我,死了多少回了都。”
付九趴在他的胸前,睁着大大的眼睛看他,漂亮的脸上表情呆呆地。
周属叹了口气,把人圈进了怀里,嘀咕道:“真就是哄儿子呢我。”
阿荣皱着眉问:“怎么回事儿,我刚听那声音像是土枪。”
周属哄小孩儿似的把桌上的肉干塞进付九的手里,说:“嗯,猎羽=}西>整枪。”
阿荣骂了声,说:“都快到家了居然弄这一出,也不知道哪儿来的不要命的,居然玩儿上枪了。”
顿了顿,他说:“这也不远了,下一站还有半个钟头,咱们下车,让家里的车来接吧。”
周属看了眼付九,沉默了少顷,说:“行,下站就下车吧。”
他刚说完,上边一直安安静静的老头儿突然探出个头来,往常一副严肃的脸上罕见地露了笑,他抱着自己那从不离身的牛皮包,跟周属说:“小伙子,让我也搭个车吧,我给你钱。”
一直没敢说话的年轻女人也跟着开了口,她怯生生地说:“老板,让我跟着你吧,我啥都能干。”
周属没说话,他面无表情地走到门边,附耳听了听,给阿荣使了个眼色。
阿荣会意,他把床底下几个大包都搬了出来,连带着付九的花被子一起堆在了付九的床上,摆成了一个小山堆的样子,低头对付九说了两句话,男孩儿就乖乖的爬上床,躲在行李后边,收拾自己的小包。
老头儿和年轻女人瞧出了名堂,慌慌张张地往床下爬,想往付九的位置挤,可还没等他们下来呢,车厢门突然开了,进来了两个人。其中一个就是那晚差点被扔下车的猥琐男人,他手里拿着枪。
周属被他拿枪顶着,阿荣一时也不敢妄动。男人在这一目即可了然的狭小空间扫了一眼,看向了那挡在床上的重重包裹,冷笑了声:“今天我倒要看看,你有没有那个能耐多管闲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