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终于慢慢抬起了头,将一小勺粥喂到了我的嘴边,昨日才知那原来不是我在云城的一场梦。
我看着他,张开嘴把那口粥喝下,然后便见他吻过来,贴上了我的唇。
☆、五十一
我整个人裹在被子里,只露出一双眼睛乌溜溜地盯着屋外霍缜刷马的背影。一道屏风隔着,我只能看到他影影绰绰的轮廓,抬手、转身、弯腰。他的手臂、背脊、胸膛,还有嘴唇、手指再接着联想下去我的脸一下子就烧了起来,那个由淡及浓的吻,遗忘一切放下理智的湿腻纠缠只不过才刚刚结束。
外面洗刷的声音渐渐轻了,他的脚步声却越来越近,还没等到他走近,我连忙闭上了眼睛装睡。身下的床榻沉了一下,我感到他坐到了我的边上,更是紧张万分,连大气都不敢出,生怕被他瞧出端倪发现我整个下午都没睡着,光躺在那里偷偷看他了。
额头上忽贴上一片冰凉,我微微睁开眼,便看见阿缜近在咫尺的眼眉。他正在用手探我的体温,我还来不及说他双手刚沾了水试了也不准,他就俯下身用双手捧住我的脸。我下意识地瞪大了眼睛,下一刻我们额头相贴,鼻尖也顶在一起,气息纠缠着分不清彼此,唇似有若无地蹭过,又软又烫,我不是没有这么近地看过他的脸,可此时此刻我不得不屏住呼吸才能坦然与那双眼睛对视,却仍像是要坠入溺死在那片无波无澜的深海之中。
烧退了。
我看着他,发现他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上也有点泛红,镇定之中藏着一丝慌乱,原来他和我一样,所有的坦然都那么勉强,两颗心同样躁动不安。
我意外地生了一场无药可治的病,不过来得快去得也快,却也着实耽误了阿缜那几日。他倒是完全不在意那场武试,所以我只能把话往肚里咽。三天转眼即逝,终于到了那天。我早上早早起来,想要给他煮个鸡蛋。水在锅里咕噜咕噜地冒着热气,我小心翼翼地把鸡蛋放了进去,接着就听到背后传来他的声音:少爷,这样煮不熟。
他穿在身上的袍子敞着前襟,露出一片肉色,脚上只穿好了一只鞋就匆匆忙忙地跑了出来。我笑了起来,走过去帮他把衣服系好,我没事,你别这么紧张。他握着我的手,道,你身体还没养好。
他几乎什么都不让我做,只要乖乖在床上休息就行,可他不知这久了自然也变成了种煎熬。我瞪他,女人坐月子也没这样的。
他一听立刻就脸红了,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低着头都不敢看我了。
为了把鸡蛋煮熟,我都快把水给煮干了,冲完凉水塞到阿缜手上又被他推了回来,你吃。
我气急,又不是什么稀罕物,一个鸡蛋而已,我什么山珍海味没吃过?其实我现在说这话挺没底气,毕竟我的钱都当作盘缠用得差不多了,在这只出不进的情况之下自然只能勒紧腰带过日子,这些鸡蛋算是现在的我能给他的最好的东西了。
他低头看了一会儿,才轻轻地应了一声放进了自己怀里。
阿缜不愿我跟去,所以我只能在他离开之后再悄悄出门。今天的武试现场比之前那场还要热闹也不用担心会被台上的阿缜发现,因为来得迟,我只能在人群里拼了命往前挤。被踩了好几脚,才终于占了个好位置,挤得我气喘吁吁一身大汗。
台上忽然有号角声传来,只见一彪形大汉□□着上身围着虎皮裙率先登场,还是上次那个被阿缜遗忘在比武现场的对手。他在台中立定,活动了下筋骨,手臂和上身虬实的肌肉令我咋舌,这家伙鼻孔喷着气,像头蛮牛一样。我踮起脚伸长脖子,终于看见阿缜从后面走了出来,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
那人看着阿缜走到面前,明显面露不屑,低声叱道,今日怎么不临阵脱逃了?你若识相,还是早点投降,拳脚无眼,免得伤了你这张俊脸,我可不想得罪郡主。
他的声音不轻,台下离得近的人都听得真切,惹得一众人哄笑。不少人知道阿缜的身份,上京城中盛传翎珂郡主早就属意于他,想要招他为婿,这场武试只不过是想要为他攒个名声罢了。我气急,恨不得跳上去抓住那混蛋大喊,阿缜才不是怕你不跟你比,阿缜是为了我,睁开你们的狗眼睛瞧清楚了,是我!他是我的!
阿缜显然不会理会这等无聊的挑衅,他甚至都没有瞧对手一眼,目光随意地往台下一扫,然后落在了我所处的方向。我不知道他有没有看见我,连忙往旁边人身后躲了躲,幸好他很快就收回了视线,淡然自若地无视身遭鼎沸的人声。
那辆明黄色车辇姗姗来迟,原本喧闹的人群顿时鸦雀无声,众人齐齐下跪山呼万岁。赐了平身之后,我朝那高座上的人望了一眼。西津之主着绣金龙的黑袍,没戴冠冕,侧躺在那儿,乍一眼竟有些放浪形骸。他似乎心情不佳,一手撑着头,另一只手挥了挥,示意比武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