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宗停立刻松开他的手腕,陈泊秋依旧僵硬冰冷地紧靠着石壁,惨白的颈间也是冷汗淋漓,那里的绷带已经拆掉,仍旧看得出之前伤痕累累的模样,汗珠挂在脖环的蓝宝石上,折射出幽深诡异的光。
陆宗停取下他的口罩,不断轻拍他冷得已经完全失温的脸颊,嘶哑地命令道:“陈泊秋,呼吸,呼吸啊!”
陈泊秋大张着干裂的嘴唇,依旧在不停地倒吸气,迅速扩散的瞳孔里已经映不进任何光彩。
陆宗停心跳如雷,他从来没见过陈泊秋出现这种情况,就像是动物应激一般的反应,感觉他再呼吸不过来,身体里的血液都要停止流动了。
病急乱投医,陆宗停扶着陈泊秋肩膀的手心满是汗水,他俯下身去含住陈泊秋干涸冰凉的嘴唇,用类似人工呼吸的方式给他渡气,并在间隙继续喊他呼吸。
陆宗停不知道自己反复了几次,直到他觉得自己几乎没有主观意识了,只是靠本能去重复这样的动作,陈泊秋才终于有了反应,他身体震颤一下,口中呛出血来,随即开始剧烈地呛咳。
陆宗停这才觉得双腿发软,但他还是撑住了陈泊秋,不断抚拍他因为咳嗽而抽搐痉挛的脊背。
陈泊秋似乎恢复了神智,竭力地想要止住咳嗽,陆宗停觉察出来,立刻阻止他的行为:“不要忍着,想咳你就咳,不然你喘不过气来。”
陈泊秋的眼睛重新聚起微弱的焦距,要对准陆宗停的方向却仍旧艰难,他在咳嗽的间隙,扯着支离破碎的喉咙,断断续续地喊着上校。
“我在,我在这,”陆宗停不断安抚他,声音有些发抖,“休息一会再说。”
“秀秀、喜欢……”陈泊秋断断续续地说。
“什么?”陆宗停反应不过来。
“没毒……我、试了……”
陆宗停这才意识到,他还在回答自己最开始问他的问题,听他说出来的每个字都在发抖,他觉得自己的心尖也跟着发抖:“我知道了。”
“清泠、木……放外面,我、不进去……”陈泊秋说完,又重复了一遍“我不进去”,然后似乎又开始有些要倒吸气的征兆。
原来基地这段时间总是在附近“意外寻到”的清泠木,都是他抱过去放着的。
“好,我知道了,我都知道了,你放松,我不骂你了,好不好?”陆宗停抱着他,感觉这个人靠在自己身上,却依旧像一株冷海浮沉的漂萍,不把这里当做港湾,却也没有任何地方可去。
他似乎明白了秀秀所说的“害怕”的含义。
果子
十字灯塔院长办公室的座机响了几声,被一只古铜色布满青筋的手缓缓接起。
电话那头,雷明情绪明显不耐,连尊称都不屑加了:“多少天了,烟没了,人也跑回燃灰大陆了,我们下一步到底要做什么?”
谷云峰微哂:“比起他们,我更关心的是副总司您最近状态如何?”
“还能如何,被关禁闭,好得很。”雷明讽刺地道。
“这个问题需要认真回答。”谷云峰心平气和地道。
“好得很,”雷明冷笑着道,“认真的。”
“好,那您暂时先照顾好自己,必要的时候,我会借公事之由,尝试让总司提前解除您的禁足。”
雷明的声音变得阴恻起来:“你知道我很讨厌被放在被动的位置。”
谷云峰平静地道:“并不是。我们需要您留在天涯塔帮助我们分散总司的注意力,这才能方便我们对人才团队一事施加影响。”
“你是让我继续跟他闹腾?”雷明语气里压抑着被侮辱的怒意,“当我是三岁小孩?”
“这个事情除了您没有别人能做到。”谷云峰说。
“可人才团队在抵港前归军统部负责,他放权的第一选择是林荣平,再不济也是陆宗停那只疯狗,轮得到你?”雷明怒道,“你少把我当猴耍。”
“您觉得陆上校短时间内回得来吗?燃灰大陆够他折腾的。如果上将也没有精力,那就另当别论了,”谷云峰唇角微勾,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阴冷表情,语气却与之前并无二致,“总司大人再怎么勉为其难,也只能请求我的帮忙了。”
“你对林荣平做了什么?”雷明对这种事情倒是敏锐得很,“好歹以前陈中岳健在的时候,你们关系还算不错的吧,而且他这个人在海角的地位不可低估,民众对林止聿的感情可都是转移到他身上了。”
谷云峰笑:“您以为他为什么身体一年不如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