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需要治疗。”
“为什么?”
“我自己会好,用不着你的神力。”查尔斯低着头轻声道。
兰德尔脸上早就失去了笑容,冷淡地盯着他,“你什么意思?我给你治疗还不乐意了?出去这么长时间,就学会了怎样给我找麻烦是吗?我倒是忘了,一千年过去,谁都会改变,何况是心性不定的恶魔。”
这话说得分外带刺,兰德尔慌乱无措,只觉得胸口本来怦怦直跳的心脏猛地被捏住一般,又开始泛起密密麻麻的疼痛。
他脸色苍白,捂着胸口,只知道摇头,“不是,我没有这个意思。”
可是兰德尔已经不想再搭理他,查尔斯一直都知道,兰德尔冷漠起来的时候要比谁都冷漠,他并非没有体验过,但是当初的那种恐惧或许毕竟相隔久远,如今突然再次被唤起,竟更加令他难以忍受起来。
可是他难过之余,又有些委屈,为什么对所有人都可以温柔,偏偏就是对他如此冷漠狠心呢?
明明他只是不想浪费兰德尔的神力而已啊,以前的他不懂,不知道神力对人类的意义是什么,如今知道后,自然不希望兰德尔会沦落到失去神力的那一天。
他想和兰德尔永远在一起,而不是最后只留下他一个人。
背着他关窗的身影近在眼前,又仿佛远在天边。查尔斯吸了吸鼻子,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瞬移到兰德尔的身后,张开手臂将人紧紧抱在怀里,然后在兰德尔开始挣扎的时候低低开口,“我疼,兰斯,我疼。”
兰德尔冷淡的神情微微一顿,半晌才问:“哪里疼?”
他暗骂,刚刚要治疗不愿意,现在又喊疼,这是仗着他会心软就来瞎折腾吗?
他顺着查尔斯的力道转过身,滚烫的温度从对方的手上传达给兰德尔,他任着查尔斯牵着他的手,准确无误地覆在恶魔的心脏位置,空空荡荡,平静地无一丝波动。
这是当然的,那里根本没有心脏啊。
但查尔斯弯着腰,下巴搭在他肩膀上,声音虚弱夹杂似有若无的鼻音,“疼,这里疼。”
兰德尔有些发愣,“这里疼?”他的手在对方胸口滑动了下。
滚烫的热度径直透过衣物传来,空气中的气氛在这一瞬间变得奇怪起来,虽然兰德尔分辨不出,但本能的意识让他察觉到了隐约的危险。
两人之间的距离只相隔了一层单薄的衣服,兰德尔能够清晰得感受到查尔斯炽热的温度,明明不属于人类,却比人类还要像一团火焰般散发灼热。
想到以前在圣林学院上过的关于恶魔的课程,兰德尔有些恍惚。
书上说的真的没有错吗?恶魔不都是冷血动物吗?怎么会有这样滚烫的体温。
“兰斯,”查尔斯低低道,“我觉得我有些不对劲,你不要对我生气。”
“什么?”兰德尔皱眉,“你先放开我。”
单凭身形差距,此时的兰德尔比查尔斯足足低了一个头,只能被动地靠在对方怀里,这样的姿态让他感到十分不舒服。不过现在他也渐渐冷静下来了,刚刚和查尔斯生气不过是因为猛然一下觉得对方突然做出了自己预料不到的事情。
兰德尔不喜欢事情脱离控制的感觉,就其本身来说,他自觉有很严重的控制欲,尽管在一开始意识到这个问题时就开始纠正,也无济于事。或许是过去的阴影所致,或许是本性,他接受不了完全控制不了的事物,也习惯了将一切放在计划中。
复活后,除去达伦是一个比较特殊的存在,他并不想将其牵扯到自身的阴谋诡计中来,其他人在兰德尔心中就是分为两类人,一类是可利用,一类是不可利用。他不相信任何人,也无法逼迫自己相信任何人。
但查尔斯是不同的。
他是唯一一个陪伴兰德尔度过千年时光的存在。
特别是,兰德尔自认为是一手将他带大,这样的存在完全处于他的控制之下,难道不是理所当然的吗?比起其他人的一切不确定性,查尔斯就是不同的,他不会背叛,不会离开,甚至不会拒绝兰德尔的所有要求。
或者也可以说,所有人都可以在任何时刻转身离开甚至对兰德尔反目成仇,但查尔斯不可以。
兰德尔对这一点是深信的,所以才会在查尔斯拒绝的时候感到愤怒和不快。然而他却也忽视了内心的不安——千年的时光,温妮莎已经不会回来,柯顿也消失在历史长河中,最后剩下的……又怎么能离他远去?
他再冷心冷肺,对所有人毫不在乎,也是一个需要陪伴和温暖的人类。
兰德尔揪着查尔斯的衣袖,眼底的情绪复杂难辨,似乎在衡量着什么,半晌他抬起头,微微后仰。查尔斯因为他的动作不得不从他肩膀上退开,一双漆黑的眼睛闪着水雾般的光泽,一眨不眨地与兰德尔对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