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知雨愣住,半晌,“先洗个澡。”
“表哥,你好了没?”周襄齐在门外等了太久,不耐烦了,大声嚷嚷。
宋知雨坐在客厅里,浴室里的水声淅沥,断断续续。他的视线落在那一块严越明带来的蛋糕上。周襄齐说,他喝醉了,发完疯,就要坐直升机来找他,来之前,还一定要给宋知雨带块蛋糕。
周襄齐复述严越明的话,绘声绘色的,醉态憨然:“知雨吃蛋糕的样子好可爱哦,嘴巴小小的,吃东西一点声音都没有。我好想亲他。”
蛋糕上的奶油斑驳融化,樱桃破裂,杏仁像是脱落的灰黄墙皮。
宋知雨闭上眼睛。他想,严越明或许永远都是不够聪明的爱人。
他越过周襄齐,推门进了浴室。不大的空间里水汽充盈,白雾弥漫。隐约的,那人坐在浴缸里,后知后觉地说:“我给你带了蛋糕。”
宋知雨走到他身边,把热水关小了。严越明浑身赤裸地坐在浴缸里,皎白俊美,水柱顺着他性感的背沟流淌,烫得皮肤泛红。
“颠烂了。”宋知雨语气平淡。
严越明噎了一下:“我会给你买新的蛋糕。我有很多钱。很多很多。”
“我知道了。”宋知雨把花洒拿下来,“给你洗个头。闭上眼睛。”
温水打湿头发,宋知雨把洗发水在掌心揉出泡沫,才按在严越明的头发上。他的脾气那么坏,头发却那么柔软。
严越明一声不吭的低着头,仰起的潮润的脸有种不真切的清晰,水珠从漆黑发丝里滑落,滚落在他极冷峻的眉骨,还有极孩子气的眼睫毛上。
一个男人若是真的俊美,他的美必要介于男人、少年和幼童之间。
宋知雨揉他发丝的功夫,严越明突然哆嗦了一下,宋知雨问:“怎么了?”
他掰过严越明的脸,看到他眼睛通红,吃痛地眨着眼睛,几滴生理性的泪流出来,滑进宋知雨沾满泡沫的指缝里。
“被迷到眼睛怎么不吭声?”宋知雨生气地拍他肩膀,又觉得是自己技术问题,闷闷地拿花洒给他冲干净。
严越明的脸像一只雾蒙蒙的清晨的灯泡,白,亮,烫,等着宋知雨擦拭干净。他说:“不说话了。我怕犯错。我好容易犯错。”
严越明自己剖陈罪状:“我爱你,却要欺负你。想要赞美你,说出来的却是坏话。亲吻你尚且不够,竟然还能收下别人的吻。想要辩解,却撒泼。遇到问题,就撒娇。我不停地犯错,还一直以为你会不停地原谅我。”
过了很久,他很迟钝很小心,又装作不经意地问:“你是不是哭了?”
宋知雨用手捂着脸,跪坐在浴缸边,肩膀颤抖着,薄的像蝴蝶翅膀,哭得沉默。
“我没有想惹你哭!”
宋知雨说话的声音很轻:“严越明,我也从来没有想让你那么难过。我一直希望你开开心心。”
“我知道的,哥哥。”
“严越明,我怕你来找我,又怕你不来找我,你明白吗?”
“我知道的,哥哥。”
宋知雨雪白的双臂环住严越明的脖颈,好委屈好委屈地埋在他颈窝里哭,哭得抽抽搭搭,坏声坏气地说:“严越明,你是个混蛋!我这辈子都没见过你这么混蛋的人!”
严越明哑声:“对不起。”
宋知雨哭得声沙,把他抱得更紧,声音低弱,放弃挣扎,随波逐流,“你是个混蛋,我竟然还喜欢你。”
严越明紧紧抱住他,怕他后悔,怕他破碎。
骨胳颤动着,血淋淋,湿漉漉地碰在一起,心跳乱至癫狂,轰隆隆的,碾碎最后的理智。
“谢谢哥哥!谢谢哥哥!”严越明在他耳边呢喃,手在他背上乱摸,确认他的存在,最后只余劫后余生似的狂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