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怎么会这样?”柳芙蕖简直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些年来,她一直生活在连启平为她构建的蜜罐温床之中,美其名曰害怕她受到外界的伤害,这样严重违背她固有认知的言论,她还是第一次听说。
“你当时年纪还小,对咱们国家的政策可能还不是很了解,我们在建国后的第四年就已经开始对国家的医疗体系进行严格的整顿了,那些收费昂贵,甚至带有一定欺诈性质的私立医院,早就已经被政府下令取缔了。
剩下的公办医院,全都收费合理,价格亲民对于条件极其贫困的人甚至还会提供补助,报销大部分医药费。
所以说,在一个正常发展的真理主义社会,根本就不可能存在有人会看不起病的情况。
你能遭遇这些,明显就是上面的政策出了问题,而让政策出了问题的,偏偏就是那个被你当成恩人的连启平!
她,还有和她臭味相投,狼狈为奸的那几个盟友,全都是利欲熏心的混蛋,吃人不吐骨头的可恶家伙,
他们欲求不满,敛财成性,将自己的手伸到医疗,教育等多个事关民生的重点领域,你所遭遇的这一切苦难,全都是他们一手造成的!”
”所以说,连启平她根本就不是我的恩人,那她为什么……还要对我那么好?”
“因为她想永远占有你啊!柳芙蕖,你要知道,连启平她看上去好像对你还不错,但那只是虚伪的表象而已。
她把你当作一个只能用来给自己提供情绪价值的玩物,剥夺了你的人身自由和得知事情真相的权利,还不许你接触外面的世界。
她那样做,怎么可能真的是在为你好?不过只是想把你当作养在笼中的金丝雀,把你一辈子拴在自己身边罢了。
连启平是所有悲剧的源头,是一切苦难的创造者,她和你之间横亘着血海深仇,却想用一些她自己都看不上眼的小恩小惠来收买你,你要清醒些,不要再上她的当了!”
“原……原来是这样,”柳芙蕖恍然大悟,如同醍醐灌顶,神色却又很快黯淡了下去,”可是……她一直把我拴在她身边,我可能永远也逃不走了,而且,我十五岁就辍了学,又没有一技之长,即便从这里逃出去了,也无法挣钱养活自己,估计还得依靠着别人生活……”
“芙蕖,你现在学习还不晚,连启平给了你留在我身边的机会,你就可以借着这个机会留在我这里学习,无论是文化知识还是实用技术,我都是会一点的,
你就慢慢地积累着知识和技能,充实自己,让自己强大起来,将来找到一个时机从这里逃出去,自立更生,再也不用受别人摆布。”
“那真的是……太感谢你了!”柳芙蕖不由得潸然泪下,在从前的七八年日子里,红灯区的“客人们”把她当作取乐的玩物,连启平看上去比他们要“文明”,“正直”一些,但也只是把她当成宠物去豢养而已。
惟有这个在世人眼中十恶不赦的江衡,才是真正把她当成一个有人格有尊严的人去看待。
江衡也为柳芙蕖的,思想觉醒感到相当欣慰,在那个年轻姑娘的身上江衡仿佛看到了从前的自己,那个把拯救世界的希望寄托在向神祈祷的无知少女。
李昭旭曾经将她从错误的思潮中解救出来,她想着,她也要尽己所能地去解救更多的人。
“芙蕖,你想要学什么?除了数学之外,我应该都可以教你。”
“我想学服装设计,学做各种各样好看的衣服,我可不想再穿着这堆不伦不类的东西了。”说着,柳芙蕖低下头去,看向那条几乎能露出整条大腿的皮裙和黑色渔网袜一一自然都是连启平的杰作
“那自然是极好的,服装设计可是我当年最擅长的,只是,这里的条件似乎有些太过于简陋了,恐怕……”
“对了,连启平告诉我,让我问问你有什么需要的,问完之后再汇报给她,她还说,只要你的要求不是太过分,她都会尽量满足。”
江衡苍白的脸上掠过一抹笑意,随即向柳芙蕖“汇报”了自己的需求——张桌子,两把椅子,草纸,铅笔、钢笔,素白胚布,各种颜色的纽扣和丝线,还有一台缝纫机。
江衡和柳芙蕖你一言,我一语地聊着天,一直到了日落平西,才依依不舍地放对方回去
,“江衡同志,我明天还会来的!”
“芙蕖,我已经彻底失去自由了,你一定要替我多看看外面的世界。”
“放心吧,江衡同志,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柳芙蕖离开了,江衡感到心里空落落的,方才那些充盈着希望与期盼的对话,仿佛仍然萦绕在她的耳畔
至少,在这个过分孤寂的世界里,柳芙蕖可以给予她一些聊胜于无的慰藉,让她感到不那么孤单,也不那么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