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对这粮价,似乎颇有感触?”一个低沉磁性的声音自身侧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玩味。
宁令仪心头警铃骤响。
她缓缓侧身,只见拓跋弘同样一身不起眼的玄色布衣,斜倚在米行门口的石柱旁,身姿依旧挺拔如孤松,深邃的目光正落在她身上,唇角噙着一抹了然的笑意。
他怎么在这里?
“阁下好眼力。”宁令仪声音平静,“粮价飞腾,民不聊生,稍有良心者,皆会感触。”
拓跋弘轻笑一声,那笑声在嘈杂的街市里几不可闻,却清晰地传入宁令仪耳中:“良心?这世道,良心往往最不值钱。”
他踱步过来,站定在宁令仪身侧,与她并行,一起漫步于街头。
他的目光看向前方,却也一直留意着她:“在下此来明州,倒非为感触粮价。是有一桩生意,想与能做主的人谈谈。”
宁令仪瞳孔微缩,面上不动声色:“哦?不知是何生意,竟让阁下寻到这米行门口?”
“一笔关于粮草的生意。”拓跋弘的声音压得更低,“等此间事了,等那些蛀空粮仓坐视百姓冻饿而死的硕鼠被连根拔起之后。”
宁令仪的心猛地一沉,他果然知道。
甚至猜到了她此行的目的。
拓跋弘,你总是这么聪明。
她维持着表面的平静:“粮草?阁下怕是寻错了人。此乃军国重器,岂是寻常商贾能染指?”
“寻常商贾自然不能。”拓跋弘的目光自然的看向她,好像很久没见到她了,原来她穿男装,身体竟是这样清逸似风。
“但能做明州之主的人,能撬动这潭死水的人,或许可以。”他的目光中似乎含有一些期待。
宁令仪不自然的回避了眼神。
先不说她本就讨厌他,这样大的事,即便她再不知轻重,也明白给异族提供粮草之事绝无可能。
她正准备拒绝。
“南朝的子民是人,在寒风中挣扎求生。北朔的子民……也是人。同样的风雪,同样的冻馁,每日在草原上倒毙的牛羊,饿殍……同样不计其数。”
似乎知道她要拒绝,拓跋弘接着说道。
宁令仪沉默。
北朔的困境,她并非不知,但此刻由他亲口说出,竟真的让她为难。
可她是南朝的公主。
“在下所求不多。”拓跋弘的声音低沉又诚恳,“只需一小部分,足够让部族熬过这个寒冬,让妇孺能活下去。为此……”
他目光灼灼,“我愿奉上良驹数千匹。皆是能负重耐寒的北地健马,于南朝边军而言,价值几何,想必无需在下多言。”
千匹良驹!
宁令仪的心跳漏了一拍。他确实拿出了极大的诚意,也掐准了南朝边军对良马的渴求,这诱惑,巨大而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