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此事,合情合理,太子不会拒绝,皇帝也没办法拒绝,若到了礼部,他们自然会商议出一个婚期来。
“母妃……”宁令仪抬眸,她怎能就此被锁进北朔的深宫?
拓跋弘此人,即便是良配,但她仍不愿。
这世间的女人难道就只能依靠丈夫,委身他人才能存活吗?即便所有人如此,她仍要争,争一个可能,争她自己的命。
他们之间确有恩怨纠缠,不能说对他毫无好感,他多次救她,她是记在心里的,于她而言,他确实是一个值得认真对待的人。
但这并不足以让她托付身心,情爱或许重要,但自己才是最重要的,母妃爱重自己胜逾性命,父皇娇宠自己尤胜太子,这全天下的奢华美好没有她不曾享受过的,她实在想不出如何爱上这个男人。
玉贵妃迎上女儿的目光,她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焦虑,眼神变得异常清明。
“仪儿,”玉贵妃思量。
“硬碰不得,但绝不能让他如愿。”她握住女儿微凉的手,指尖传递着力量。
“听母妃的,我们也上折子。”
“只要我们咬死了,陛下龙体未愈,你身为人女,忧思成疾,岂能于此时心安理得远嫁?和亲乃两国盛典,仪制浩繁,非数月可仓促成礼,草率行事,恐失国体,最少将婚期延至岁末。”
“岁末……”宁令仪轻声重复。
“对,岁末。”玉贵妃斩钉截铁。
“这几个月,无论如何,必须争来。”
拓跋弘这突如其来的紧逼,让她嗅到了更深的不祥,但此刻,她必须为女儿,做些什么。
一旦出嫁北朔,就再也没有余地了。
她们母女此生都不复相见了,她绝不接受。
从春到冬,这是她们能争取到的极限,也是她最后的机会。
雪晗殿内,一封以孝与礼为名的奏疏,在玉贵妃的授意下,由宁令仪执笔,字字斟酌地落于纸端,只待明日呈上。
“陛下缠绵病榻,臣女日夜忧心如焚,若于此时远嫁,心实难安,恐有负陛下多年慈爱养育之恩,亦恐天下人议公主不孝。”
“和亲大典,关乎国体,仓促行之,非但失礼于北朔,更恐贻笑四方藩邦。依《礼部则例》,公主远嫁,仪程完备至少需经年…”
一句句落于纸上,一字字拳拳爱子心。
“母妃,你说太子哥哥会答应吗?拓跋弘会善罢甘休吗?”宁令仪像雏鸟寻求温暖一样,望向玉贵妃。
“仪儿,你低估了你父皇,这几个月来,我们安安生生的在这雪晗殿呆着,就有你父皇的手笔,他也不愿意你远嫁的,一定可以的,你放心。”玉贵妃安抚着女儿的心,像过去十几年一样。
言罢,她思虑再三,还是做了一计。
这深宫,正是规训最重的地方,亦是反抗最深的开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