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萧砚并未要求她汇报每日行踪,只是姜晚觉得她既然拿了象征侯府权力的令牌,那他们现在的关系,与其说是夫妻,不如说更像上下级的关系。
既然是上下级,就要有上下级的规矩,所以她觉得自己有必要工作留痕,省得萧砚认为她拿了令牌尸位素餐。
萧砚静静地听着,姜晚目光无处安放,在室内游移片刻,最终落到他搭在轮椅扶手的手上。
那是一只修长的手,肤色是久不见日光的冷白,然而引起她注意的是虎口处的薄茧。
那绝非执笔留下的痕迹。
“处理得不错,”萧砚的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听不出是赞赏还是仅仅陈述事实,“流民之事,你自行决断便是。”
“是。”
姜晚应下,目光却不由自主顺着他的手移向他身下的轮椅。
轮椅很旧了,兴许是工科生的职业病,她注意到轮椅的结构有些笨重,轮轴处有轻微的磨损,扶手的高度也显得稍低了些。
一个念头从脑海中闪过,她起身,缓步走近:“这扶手似乎可以再调高些,或许能让肩颈更舒适一些。”
轮椅上有个隐蔽的榫卯结构,那里似乎有调节高度的机关,但位置设计得不太顺手,很难独自进行调整。
萧砚微微一怔,显然没料到她居然会关注这个。
他抬起头,目光终于全然落到姜晚脸上。
暖黄的灯光仿佛瞬间被点亮,清晰地映出他的面容。
姜晚呼吸一滞。
之前不是隔着摇曳不定的烛影,就是相距甚远的匆匆一瞥。更多时候,他或是背对着她望向窗外,或是垂眸避开所有视线交流。
她从未真正看清过这位名义上夫君的模样。
此刻在咫尺之距,那张脸清晰地撞入眼帘。
她以为这张脸要么沧桑憔悴,要么病容枯槁,可现实却是出乎意料的俊美,最令人心悸的是那双眼睛,深邃如同深不见底的千年寒潭,里面盛满了浓得化不开的阴郁。
他……竟然如此年轻?
他看起来至多二十多岁,年轻得与“侯爷”这个沉甸甸的称呼格格不入。
那些关于他重伤致残,放逐出京的传言,此刻在这张年轻得过分的脸上,显得格外残酷。
“不必劳烦,习惯了。”平淡的声音带着拒人千里的意味。
“举手之劳,”姜晚微微俯身,伸手探向机关,动作十分利落,“就当我乐于助人。”
萧砚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下,姜晚能清晰的从那双墨色的瞳孔中看到自己的身影,以及眼底深处一闪而过的戒备。
她不动声色地收回手,直起身,面色如常,仿佛刚才的一切从未发生过。
“这机关时间久了些,有些紧涩,改日让匠人看看吧。”
“……”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