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要我让人将你父亲屠戮城镇、残害百姓的罪证,一桩桩一件件,摆在你面前?”
闻言,阿勒坦的怒骂戛然而止,他紧抿嘴双唇,偏过头去,不再言语。
“我来这里不是兴师问罪的,”姜晚并未动怒,反而异常冷静,她从袖中取出那枚精制箭簇,寒芒闪烁,“这箭,不是你们能造出来的吧?”
她仔细观察阿勒坦的表情:“是有人给你们精兵良器,让你们送死,这才要了你父亲的命。”
少年的脸隐藏在阴影中,看不分明,姜晚敏锐地捕捉到他瞬间紊乱的呼吸。
“告诉我,是谁给了你们这么好的武器?是那个‘京里的人’?是他让你们劫掠侯府送亲车驾?”
“他是不是还承诺,事成之后给你们更多精制兵器、过冬粮草,甚至……”她故意停顿,“足以让你们与大晟抗衡的军备?”
“你……!”
少年瞳孔骤然收缩,眼中闪过惶恐与惊愕。他喉间发出一声低吼,像是困兽濒死前的低吟,猛地向前扑来,却被铁链拽得一个踉跄,声音哗啦作响。
姜晚乘胜追击,步步紧逼:“想想,谁给你们提供良弓劲弩?谁告诉你们送亲队伍的路线和时间?谁承诺给你们劫掠成功的好处?”
“那个人,才是害死你父亲的真凶,他在利用你们,利用你们命,来达到他的目的。”
牢房里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声,少年倔强地别开脸去,仍是一副不肯松口的模样。
李绍英上前一步,低声道:“夫人,不如用刑?”
姜晚摇头,思忖片刻,随后忽然从袖中取出一块馕饼,这是她今早出门时随手带的,本想路上垫垫肚子。
她将馕饼掰开,递了过去:“听说你三天未进食,饿吗?”
阿勒坦愣住,随即冷笑,喉结却不受控制地滚动了一下:“谁要你的施舍?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毒死我。你们中原人惯会在饭食里下毒。”
“要杀你何必浪费粮食?”姜晚自己先咬了半口,随后将半块馕饼扔进牢门缝隙。
馕饼在地上滚了两圈,倒在阿勒坦脚边。
“你部落里的老人孩子也饿着吧?”
见少年身形微颤,她继续道:“北境苦寒,暴雪肆虐,你们那支部落又处黑水河以北,向来是雪灾多发之地,去年隆冬怕是冻死了不少牛羊吧?若非活不下去,你们又怎会铤而走险,为一两句轻飘飘的承诺,便敢深入北境劫掠侯府的车驾。”
牢房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只能听到少年颤抖的呼吸声。
“我可以给你一条生路,”她轻声道,“告诉我到底是谁在指使你们,我保证你的族人以后有粮过冬。”
李绍英眉头紧锁:“夫人,这些蛮夷……”
“我没见过那人的脸。”阿勒坦突然开口,声音沙哑,他艰难地吞咽了一下,“但我能听出来,他的官话说得很纯正,没有半点口音。”
“还有呢?”姜晚不动声色地追问。
“他身上有种特殊的熏香,”少年皱起眉,似乎在努力回忆,“像是檀香,可又比檀香更冷,像是……”
“雪中檀?”
李绍英忽然出声,面色凝重。
姜晚将目光移到李绍英身上。
“这是当年晟王府独有的香料。家父随……随当今圣上征战时,曾得过赏赐。”
——
京城,清晏园。
幽静的祠堂内,烛火昏黄。案上香炉青烟袅袅,檀香沉郁,与闪烁烛火交织,照映着台上重重叠叠的牌位。
急促的马蹄声踏碎京街大道上的积雪,一名玄衣传令兵冒着冬雪纵马疾驰,于朱漆大门前勒马翻身而下,大步来到堂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