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聿风轻飘飘道:“若有不服,随时来战。”
忽又想起什么似的,补了一句:“差点忘了,司徒家主好几年没进铸造坊了吧,怕是连把剑都提不动了。”
“你!”司徒莫被戳了痛处,气得差点跳脚,但气归气,他深知不能因为一时的口舌之快误了正事,于是冷哼了一声,正色道:“陛下,方才之事还未了断,百里聿风今日前来定是为了包庇妻族,还请陛下明鉴。”
萧绎抬手按了按额角,眉心微蹙。
这两人一见面就开掐,这么多年了,只要他们同时出现,便不得安宁。
他看向魏宁真和东方业,沉声道:“私下问卜,私窥国运,按律当斩,你们可有话说?”
东方业道:“陛下,臣当日确实为魏家主卜了一卦,但魏家主当日所问之事乃是家事,绝非司徒家主所言,有谋逆之心。”
“家事?”司徒莫继续拱火,“什么家事如此重要,还能让堂堂东方氏的家主亲自卜卦?魏家主,难不成你们南宫氏掩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话音刚落,魏宁真脸色骤变,猛地看向司徒莫厉声道:“司徒家主慎言!”
南宫玥站在魏宁真身后,暗自觑了司徒莫一眼。
他到底与南宫氏有何怨仇?要这般咄咄逼人,字字句句都要置母亲于死地。
萧绎高坐龙椅,目光缓缓从司徒莫脸上扫过,又落在魏宁真紧绷的面容上。
他微微倾身,似笑非笑道:“朕倒是好奇,什么样的家事,能让魏家主如此失态?”
魏宁真心头一颤,正要开口,萧绎却忽然抬手制止了她,转而看向东方业,语气带着几分玩味:“难不成真让你算出了下一个真龙天子?”
他看似笑着,却让殿中众人陡然脊背生寒。
东方业父子闻言,皆倏然跪下。
东方业声音发颤道:“陛下,绝无此事。”
眼看萧绎的脸色已然沉了下来,南宫玥忽的上前一步,跪了下来。
魏宁真眼睫一颤,低声道:“玥儿,你这是作甚?”
南宫玥低垂着眼眸,一字一句道:“陛下,母亲之所以让东方家主卜卦皆是为了臣妇。”
此言一出,众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她身上。
萧绎道:“说来听听。”
“臣妇当年有幸得陛下赏识,担了个炼丹天才的虚名……”
听及此处,魏宁真似乎料想到南宫玥接下来要说的事,红唇一颤,几欲开口制止,却又听她徐徐道:
“从那以后,臣妇深知自己肩负重任,有匡扶国运之责,日日潜心丹道,不敢懈怠。可终究是年轻气盛,被浮名迷了心,损了炼丹的至纯心境,这些年来炼丹之术不进反退,臣妇惶恐,苦寻破解之法无果,担心自此再也不能为陛下效力,因此只能恳求母亲,请东方家主帮忙,指点迷津。”
南宫玥言辞恳切,眉目低垂,神色恭谨而温顺,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
百里聿风微微敛眸,目光落在她身上,深邃的眼底掠过一丝难以捉摸的情绪。
反应倒是挺快,把御赐的名号与国运挂上关系,这样一来,东方业为她卜卦,亦不算逾矩。
只是她这番话,到底几分真几分假,尚未可知。
萧绎闻言,定定看了她片刻,似是相信了她的话,脸色稍缓。
“既如此,为何藏着掖着不敢示人?”
南宫玥表面看着镇定如常,一颗心早已提到了嗓子眼。
她指尖微颤,却仍稳住声线,缓声道:“回陛下,臣妇与母亲终究是女子之身,族中长老对母亲代掌家主一事……”她喉间轻轻一哽,复又抬眸,眼中浮起一层薄薄的水光,“多有非议,掩下此事,实是怕被有心之人借题发挥,令我们母女……身陷危局。”
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南宫玥此话一出,萧绎明显动容了。
只听她又道:“当年父兄离世时,臣妇不过十岁孩童,本以为只要再长大些,定能护母亲周全,让族人信服,谁知,事与愿违,反倒连累了母亲。此事皆因臣妇而起,还请陛下治罪。”
话音刚落,一颗泪珠恰到好处地落下,生生叫人起了怜悯之心。
魏宁真没料想到女儿竟会站出来担下此事,积攒已久的紧张、惶恐和委屈涌上心头,竟也红了眼眶。她悄悄抬眼观摩着萧绎的脸色,心跳如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