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墨能清晰地感觉到,今日的沈初初和自己前两日看到的都不同。今日的她眼睛里有了光,那光芒,不仅仅是生机,更蕴藏着一股锋芒,以及难以言喻却足以燎原的勃勃野心。
她不知,这样的她,散发着致命的吸引力。
“初初姐姐,等等我!”褚嫣儿一见沈初初要走,立刻像只小雀儿般扑了上来,紧紧挽住她的手臂。
这种热闹,她何时缺席过?而且万一那对作精母女又整甚幺蛾子,她好歹也能帮初初姐姐骂回去!多个人,多份力!
褚墨看着自家妹妹那副“你不让我去我就不放手”的架势,无奈地摇了摇头,眼底却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暖意。
“既如此,”他沉稳开口,目光落在沈初初身上,带着无声的支持,“在下也陪二位同去。”
褚墨一是要看着自家这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妹妹,免得她冲动之下再生事端;二则,他目光微沉,绝不能让沈初初独自踏入那龙潭虎穴,再让她受了欺负去。
沈初初见此,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带着微微的酸涩,猝不及防地漫过心田。
多久了?她有多久未曾感受到这般不掺杂质,真挚的关怀了?
千言万语哽在喉间,最终只化作一个无声郑重的抱拳。一切心意,尽在不言之中。
晨光微熹,三道身影朝着那座即将上演一场好戏的沈府而去。
—
沈府这边。
赵氏本来不想花过多银钱在那短命鬼的丧葬上,可如今不同了,当朝宰相李献闻亲口应承要来,怎么能办寒碜了?到时不知多少达官显贵会来,若场面寒酸简陋,岂不成了全城的笑柄,连带着她在大周贵妇圈中好不容易经营起来的脸面也要丢尽?
一想到此,赵玉婉的心尖尖都在滴血,却不得不咬着牙,足足花了几百万两白银在葬礼的布置上,甚至还忍痛从自己积攒多年的私房里又掏出一大笔,弄得异常隆重。
沈府白幡如云,挽联似海,连来诵经超度的看着都是从护国寺重金请来的高僧。
起初,周遭的百姓都不知是沈府的哪位人家去世,竟如此大的排场?还害怕是那沈老爷子在前方战场出了什么事,人心惶惶。
很快,沈府便“不经意”地透出消息,说是沈家大姑娘沈初初在下山时遭遇悍匪,不幸香消玉殒,主持中馈的侧室夫人赵氏悲痛欲绝,自觉辜负了将军的托付,才不惜耗费巨资,只为让这苦命的姑娘走得风光体面些,以慰亡魂。
流言风向瞬间逆转。
大家都说这沈府侧室当真是个重情重义的好人啊,为一个非亲生的姑娘操办这般隆重的丧事,可见是真的把那姑娘当亲生女儿疼的。于是大伙儿又都觉得沈初初没福气,没命能活到下山享福。
天色微明,赵玉婉与沈燕早已换上了一身崭新且质地精良的素白孝服,早早候在了沈府大门前,翘首以盼。然而,左等右等,就是不见宰相车驾的踪影。
抱着同样攀附心思前来的官员、勋贵及其家眷却早已络绎不绝。赵氏母女心中再急,面上也不敢有丝毫怠慢,只得强撑着悲容,将一拨又一拨的宾客迎入府中。
一时间,沈府门前门庭若市,哀乐与寒暄交织,竟显出几分诡异的热闹来。
沈初初一行三人乘坐的马车尚未驶近沈府大门,车窗外便已清晰地传来路人的议论。
“瞧瞧这排场!赵夫人真是菩萨心肠!”
“谁说不是呢?含辛茹苦那么些年,把这个大姑娘当亲闺女疼,如今白发人送黑发人,还费尽心力置办如此体面的丧事,亲生母亲也不过如此了。”
“可怜赵夫人命苦,也可怜那沈大小姐没福气啊……”
马车内,褚嫣儿听得额角青筋直跳,小拳头捏得咯咯作响,恨不得立刻跳下车去,把那些嚼舌根、颠倒黑白的愚民一个个揪出来,用马鞭抽得他们满地找牙!
“呸!”她气得小脸通红,怒道,“初初姐明明好好在这儿!那毒妇装模作样花点银子,反倒成了天大的好人了?这世上还有没有天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