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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丽莎白（第1页）

昨晚在医院吹了点风，倪惜吃了药便昏沉睡去。再睁眼时，天光已亮，枕畔空荡，只余一张李默留下的纸条。

她撑起身，太阳穴突突地跳，指尖捻起那张薄纸。上面是熟悉的、苍劲有力的字迹：“洪姨炖了汤，醒了就下去喝。”

倪惜的右手抚过墨痕，嘴角勉强牵起一丝弧度。左手下意识地覆在小腹上，掌心下是异样的平静，无论怎样探寻，都感觉不到一丝属于新生命的悸动。

她必须做一次产检。一次彻底、不受任何干扰的检查。这个念头像藤蔓般缠绕上来，勒得她几乎窒息。然而，李默无处不在的目光如影随形。阿力的沉默，阿坏的随和，那看似周到的“保护”，实则是密不透风的监视网。她心知肚明，他们的忠诚只属于李默，她任何微小的偏离轨道，都会在第一时间精准地呈报给他。

焦虑如同滚烫的沙砾，在她胸腔里翻腾。阿力和阿坏是她唯一能接触到的人，向他们求助？无疑是自投罗网。她需要一个局外人，一个李默绝对想不到，也无法监控到的突破口。

就在这份令人窒息的绝望几乎要将她吞没时，门轴发出轻微的“吱呀”声。

姚睿轩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卷发，打着巨大的哈欠，像只没睡醒的猫晃了进来。眼底浓重的乌青和沙哑的嗓音是通宵鏖战的证明：“舅妈，早……洪姨让我来看看你醒了没。”

倪惜的心猛地一跳！一道微弱却无比清晰的光，瞬间刺破了眼前的浓重迷雾。一个孤注一掷的念头闪电般成型。

“小满！”她的声音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急切，“我需要你帮我一个忙，可以吗？”

姚睿轩的哈欠卡在半空。她揉揉眼，定睛看向倪惜，那深藏在眼底的焦虑和孤注一掷的坚决，让她瞬间清醒。睡意烟消云散，她迅速爬上床沿，凑近倪惜，声音也跟着压低：“怎么了？舅妈。你别吓我啊，我和你站在一边的，什么忙我都可以帮。”

倪惜的指尖用力点了点小腹，目光灼灼：“帮我安排一次产检，完全避开你舅舅的视线，你能做到吗？”

姚睿轩没有丝毫迟疑，甚至没问为什么，她眼中迸出果决的光，重重点头：“明白了！交给我！”这干脆利落的承诺，像一剂强效强心针，狠狠注入倪惜几乎冻结的心脏。

接下来的几天，一切安排都在无声无息中高速运转。姚睿轩的高中同学是如今市立医院的住院医生，两人的关系足以让她帮这个忙。于是，一条隐秘的检查通道和时间就已敲定。

“舅妈，放心。天塌下来我顶着。万一露馅，你就全推我头上，大不了舅舅再把我踢回美国，我不怕他！”姚睿轩拍着胸脯保证，眼神却无比认真。

“你是不是期待这一天很久了？”倪惜还记得她小时候拱火让他们离婚的样子，转眼间，小萝卜头已经可以独当一面了。

“我只希望舅舅幸福，而能给他幸福的，只有你。”姚睿轩摇头，那份李家人骨子里为所爱不顾一切的意气，在她眼中熠熠生辉。

到了李默每周固定去公司处理要务的日子，按照惯例，阿力会开车送倪惜去市立医院探望张老师，探视约一小时。而真正的产检，需要整整两小时。

如何填补这多出来的一小时？周昭登场。

现代社会当然要用上高科技的手段了，周昭提前录制了倪惜与张老师交谈的片段，声音、语气、咳嗽声，内容全是日常寒暄与病情关切，自然得滴水不漏。

约定的清晨终于来临。

李默前脚刚走，阿力的黑色轿车便载着倪惜驶向医院。车在医院门口停稳，倪惜神色如常地推门下车，对阿力说：“大概一个小时后你来接我。”

阿力点头，熟练地将车驶向车库，等他停好车回来，就会守在病房楼层走廊的尽头，那是他固定的位置。

倪惜趁着他去停车的空档，一进入医院人流，立刻与等候的姚睿轩汇合。两人手挽手，如同两滴水融入大海，脚步迅疾却悄无声息地穿过迷宫般的通道，直奔妇产科检查区。姚睿轩的同学已严阵以待。

过了十分钟左右的时间，算好了阿力停好了车，张老师的病房内，周昭按下了播放键，清晰的对话声透过门缝流淌出来。

张老师正在熟睡，周昭坐在她的床前。

“……张老师，您还记得之前在课上给我们读过叶嘉莹的诗吗……”

“记得，你们都喜欢听我读诗……”

“您最喜欢她哪一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