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岑亦的住所离蔚空很近,温丝椋在途中便遥遥望见远方霓虹勾勒出“蔚空集团”四个大字,就像枚冷硬的银色图章。
温丝椋承认这段婚姻确实称得上荒唐,即使二人并非彻头彻尾的陌生人,但中间横亘着的那些浩瀚岁月的力量实在庞大,他们之间没有人能百分百确定对方是符合自己心意的那个人。
但温丝椋目前的任务只是让蔚空能够像它最初的名字一样生动鲜活,暂时不用多加考虑。
——那么吕岑亦呢?
温丝椋用余光悄悄观察对方,他深邃的黑眸专注地盯着前方,干什么都很谨慎的吕岑亦原来也会做出很草率的决定吗?
车辆停稳。
温丝椋看着自己的行囊从黑色运货车中被卸下,一个接一个地搬进全新的栖息地,事已至此,再对这纸婚姻的起因经过结果进行分析或推测都已经是没必要的举措,她迅速制止了大脑里的胡思乱想。
“你的行李他们会帮你收纳好的。”吕岑亦打开车门。
温丝椋刚想问那他们是不是可以先去吃饭,就被吕岑亦打断。
“我拟了一份协议。”
是啊……吕岑亦从来不是草率随意的人,即使是结婚也必然需要程序化的协议来保障自己的权益。
温丝椋跟着吕岑亦走进书房,只听见厚重的木门发出沉闷的闭合声,混合着皮革和旧书气息的冷冽气流铺天盖地压下来。
“坐。”也许是书房的沉闷压抑的气氛,温丝椋觉得此刻吕岑亦身上带着从未见过的压迫感和陌生感。
吕岑亦也在她面前坐下,脸上还是看不出来多余的情绪,是很程序化、不带一分私人情绪的表情,让温丝椋仿佛身处在谈判桌。
本来以为会是婚前财产协议之类的繁琐文件,吕岑亦却只递来了一张单薄的A4纸。
没有醒目的标题,没有触目惊心的财产分割条款,温丝椋只看到了三条内容。
“第一条,婚姻存续期间双方需共同居住且拥有公共生活空间,但双方均不得在未经对方允许下侵犯对方私人空间。”为了阅读方便,温丝椋索性读出声来。
“你住在二楼的主卧,我平时不会来打扰你。”吕岑亦适时扮演合理的解说。
“第二条,在一切双方共同出席的公共场合,双方需履行伴侣职责,营造良好的夫妻共同体形象。”
读到这里,温丝椋感到前方有一道视线精准投在她身上,仿佛即将开始灼烧。她抬头瞟了瞟吕岑亦,那道视线又迅速挪开,重新聚焦在那份单薄的白纸黑字上。
“温丝椋,这点对你应该不难。”吕岑亦喉结微动,欲盖弥彰般在大脑资料库中找到一句废话。
“当然了,我很专业的。”
“第三条……”
还没看清协议中的内容,一个黑色天鹅绒盒子在她眼前像舞台剧的帷幕一样缓缓打开,温丝椋看见铂金戒圈上的钻石微微发出颤动的光,在相同的光线下与那人手上的戒圈呼应着摇晃出漂亮的光斑。
——还有平日里沉寂的黑瞳中此刻浮动的流光。
温丝椋觉得昏沉的书房都被点亮。
其实她答应吕岑亦提议的时候不紧张,领结婚证的时候不紧张,甚至真正踏入吕岑亦的个人空间即将开始履行夫妻义务的那个时刻她也不感到紧张。
但是此时此刻温丝椋却感受心脏和大脑很难受到控制,婚姻的沉重责任好像就凝练于眼前这两枚戒圈中,各自闪着自己的光并时不时地汇聚,这样的场景让她很想闭上眼冷静哪怕一分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