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四合时,我们回到了外婆家的红砖小院。妈妈的腿上沾满了泥点,我的裤管上也星星点点印着草渍。
先去洗洗。妈妈轻轻推了推我的后背。她脖颈上的吻痕已经用粉底遮盖过,但耳根还泛着可疑的红晕。
浴室里飘着淡淡的水雾,妈妈换下的内衣还挂在门后。
等我洗完澡出来时,厨房已经飘来阵阵饭香。外婆正把刚出锅的红烧鱼装盘,银白的发丝被蒸汽熏得微微卷曲。
外公呢?我擦着头发问。
村口老槐树底下。外婆头也不抬地剁着葱花,跟李老头下象棋去了,说赢了才回来吃饭。
妈妈穿着淡紫色居家服从里屋出来,发梢还滴着水。
棉质衣料贴着身体,勾勒出若隐若现的曲线。
她接过外婆手里的菜刀时,我注意到她手腕内侧有一道浅浅的抓痕。
晚饭比城里吃得早。清炒时蔬、腊肉炖笋、金黄的土鸡蛋羹摆了满桌。外公踩着饭点回来,棋盘格纹的汗衫后背湿了一大片。
输了三盘!外公吹胡子瞪眼地坐下,却偷偷往我碗里夹了块最肥的鱼腩。
妈妈吃饭时格外安静,睫毛在灯光下投下扇形的阴影。当外婆问起爸爸的近况时,她的筷子尖在米饭上戳出几个小坑。
怀远他…下个月才能回来。妈妈的声音像绷紧的琴弦。餐桌下,我的脚踝突然被她的脚尖轻轻蹭过。
饭后妈妈主动收拾碗筷。水流声里,我听见外婆小声说:昭曦,你手上戒指…
取下来了。妈妈的回答像块冰,戴着洗碗不方便。
夜幕完全降临时,妈妈牵着我的手出门散步。
村里路灯很少,月光把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
路过小卖部时,妈妈买了根老式冰棍,掰成两半和我分着吃。
妈妈小时候常来这里。她指着池塘边的石凳,那时候冰棍才五毛钱…
夜风吹起她的长发,发丝拂过我的脸颊,带着熟悉的茉莉香气。
我偷偷勾住她的小指,就像小时候常做的那样。
她的指尖冰凉,却在被我触碰的瞬间变得滚烫。
回家路上经过一片玉米地,黑暗中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妈妈突然把我拉到墙角,温热的唇瓣毫无预兆地贴了上来。
有人…她急促的呼吸喷在我耳畔。我这才发现不远处有几点烟头的红光闪烁。她的手心紧贴着我的后背,心跳快得像要撞破胸腔。
等那些人走远,妈妈才松开我。
月光下她的嘴唇水润微肿,眼底翻涌着我读不懂的情绪。
回家路上她一直攥着我的手腕,指甲几乎要嵌进皮肤里。
先回房间。进门时妈妈低声说,指尖在我掌心暧昧地刮了一下,妈妈去找外婆说会儿话。
我假装乖巧地点头,却在听到外婆房门关上的瞬间光脚溜了出去。老房子的木地板发出细微的吱呀声,我像只猫一样贴着墙根挪动。
…他怎么能这样!外婆压抑的怒喝透过门板传来,当初求娶你的时候怎么保证的?
妈妈的声音很轻,像羽毛落在水面上:照片都拍到了…和勘探队新来的女大学生…
我的耳朵紧贴门缝,听见布料摩擦的沙沙声。外婆似乎在翻看什么,呼吸越来越重。
离!必须离!外婆突然提高音量,又急忙压低,小鱼怎么办?
我会带好他。妈妈的声音突然坚定起来,已经联系了律师…
门内传来玻璃杯碰撞的声响,接着是长久的沉默。我正想再靠近些,突然听到妈妈带着哭腔说:…就是觉得对不起小鱼…
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我想起那些藏在妈妈抽屉里的照片——爸爸搂着陌生女人在酒店前台的背影。
当时妈妈以为我睡着了,其实我从指缝里看到了她颤抖的肩膀。
等对话转到二舅家新生的双胞胎时,我蹑手蹑脚地退回房间。老式蚊帐被夜风吹得轻轻晃动,枕头上还残留着妈妈洗发水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