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宝珠上前叫了名帖,按了手印录了名字,然而到桌子前时,桌前那人忽得抬起头:“你是赵宝珠?”
赵宝珠一愣,但很快回道:“是。”
那官员的脸上的神色变了变,又看了他一眼,接着从桌前站了起来:“你跟我来。”
这是前面从没有过的,赵宝珠怔了怔,前边儿的进士都是领了名牒就出去了,怎么到他这儿就不一样了呢?
那官员走出去几步,见赵宝珠没跟上来,回过头皱了皱眉:“还不快来?别耽误了后头的事儿。”
赵宝珠闻言,回头看了一眼,果然见排在他后面的进士都探头探脑的在看这边儿。他不敢耽误,赶紧跟了上去。
那官员带着他进了后殿,一路七拐八弯,不知要往哪里去。赵宝珠没来过吏部,看着前面长长的走廊,也不知通向何处,有些疑惑道:“不知这位大人是要带我去何处?”
那官员回头看了他一眼,回过头道:“赵进士只跟着我便是。”
赵宝珠无法,只好闭上嘴跟着他。走了半刻,他还是忍不住问:“可是我的名帖出了什么岔子?”
闻言,那官员脚下略顿了顿,回过头来,这次脸上带了些笑模样,轻声道:“进士老爷不必担忧,左右是件好事。”
赵宝珠听了这话,惊讶之余略微安心。只要不是出了什么问题就行。但他想着,却总觉得隐隐有些不对,只是来另个名牒会有什么好事?
官员领着他又往里走了半刻,最后来到了一座大殿前。赵宝珠跨过门楣走进去,便见一穿青色衣袍,宽腰大肚的官员坐在太师椅上,手里拿着一壶清茶正在喝。前边儿一张八仙桌,旁边还放了座精致的香炉,上边儿插着几株香。
按理来说这是极有仙气的一副摆设,但那官员实在是肥头大耳,赵宝珠一看,便觉他喝茶的姿态不知为何透出几分乌糟的俗气来。这想法一出来,他自己先吓了一跳,赶忙摇了摇头。
他的胃口真是被叶京华养刁了。当着吏部的大人也敢这么在心底里编排人家。
此时,带他来的官员偏过头,道:“这是我们吏部主事,原大人。”
赵宝珠立即俯身见礼:“赵宝珠见过原大人。”
这位原主事放了茶盏,笑眯眯的,抬起头很和善地招呼赵宝珠坐下:“赵进士,快坐快坐。”
赵宝珠便在他对面坐下。原主事为他叫了茶来,又亲切地说:“还未恭喜赵进士一朝中第,这实是件幸事啊。”
赵宝珠立即谦虚道:“大人言重了,宝珠才疏学浅,此次能中进士,只是偶有幸运罢了。”
原主事显然对他的自谦十分受用,呵呵笑了两声,仰头靠在椅背上,回忆着什么似的说道:“哎呀,想当年我也曾是新科进士,那都是十几年前的事了,还记得——”
接着便说起他当年中进士之时试题如何艰难,他求学如何勤奋,又是如何与同榜众学子结交,凡此种种,一说便说了小半刻。
赵宝珠面上挂着笑,看着原主事口沫横飞,却是越听心里越烦躁。额上冒出几缕细汗,一会儿觉得这屋里点的香十分闷人,一会儿又觉得屁股下的木椅子硌人得很。
他果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赵宝珠发觉自己真是因为在叶府呆久了娇惯了不少,悄悄用力捏了把大腿,强迫自己打起精神来。
幸好这原主事终是说完了,绕回来看向赵宝珠,总算说到了正事上来:
“今日我叫你来,是有份差事要派与你。”
“差事?”赵宝珠听了,结结实实地愣住。怎么会这么快就有差事派下来?他正疑惑着,便见原主事拿出一个金灿灿的卷轴来,缓缓展开,放在了赵宝珠面前——
那竟然是道圣旨!
赵宝珠瞪大了眼睛,还没来得及惊诧,眼睛便将上面的字看了个全。说的是要在新科进士中挑一名派去青州无涯县做县令。另命得此令者当日启程,六月之前必得走马上任,在人选之处漏了个空,此时正填了赵宝珠的名字。其下圣上金印章,吏部盖印,加上主事印,一个都不缺。
青州。赵宝珠心里微微一动,露出点喜色来,青州与益州虽不算太近,但比京城可是近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