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宝珠不住地在堂上来回踱步,他急得早餐起来饭都吃不下。距他将陶章陶芮两人派出去已有足足三天,那地方并不远,再怎么人都应该回来了——
“哎!”赵宝珠用力跺了跺脚,看着几个壮汉因未骑过马而拿着马鞍研究来研究去,着急上火地几步跑过去,一把将缰绳夺过来:
“我自己去!”
阿隆一见这还了得:“老爷!使不得啊,您还病着呢!”
幸而还未等他追出去,县衙朱红的大门上忽然想起’咚咚咚’三声闷响,是有谁在极其用力地敲门。门向两边打开后,满身狼狈的陶章与陶芮走进来,他们满头大汗,两眼却冒着精光。
赵宝珠见了他们,立即跨下马追上去,也不顾两人身上的脏污,抬手便抓住了陶章的两条手臂:
“陶章陶芮!”赵宝珠双眼放光:“事情怎么样了?”
陶章顾忌着自己身上不干净,试图抽了抽手臂,却没能收回来,便也不挣扎了。他笑着急而快地说道:“大人,我们已经将事情都搞清楚了!”
陶芮自怀中抽出一叠宣纸拿给赵宝珠,上面用简练的墨笔勾勒出了一个农庄的布局。在各个房屋旁都标注了在每个时辰见里头的人数。赵宝珠上下扫了一眼,紧皱的眉头逐渐松开,高高扬起眉梢:
“好!”
他激动地’啪啪’拍了陶章的臂膀两下。陶章与陶芮见他如此高兴,也都憨憨地笑了两声。而后敛下神情,低声道:“大人,我们什么时候动手?”
两个屠夫满脸横肉,压下浓眉的样子像是两个穷凶极恶的土匪。然而赵宝珠将手上的宣纸一合,神情比起他们还要狠厉,猫儿眼中寒光乍现:
“今晚就动手。”
饶是陶章陶芮知道他的全盘计划,此时也惊了一下:“今晚?是否太仓促了些?”
赵宝珠沉声道:“等不了了。尤江已至梁州,多等一日便多一分危险。就是今晚!”
陶章陶芮闻言也迅速调整了情绪,坚定道:“是,大人。”
一时间县衙中的所有人都忙碌起来,众人似乎早已知道自己需要做什么,县衙里的青壮衙役走到后院,自谷仓中拿出一根根提前准备好的圆木,往上面缠绕易燃的胶状物。阿隆自空气中嗅到了紧张的气味,他茫然无措,意识到众人正在进行一场不知道的事情。
他找到赵宝珠:“老爷,你们在做什么?”
赵宝珠此刻正在检查墨林的蹄铁,闻言他抬起头,看了阿隆一眼,道:
“我没告诉你。这件事你还是不要知道为好。”阿隆更疑惑了:“为什么不能让我知道?”
赵*宝珠回头去继续检查蹄铁:“大人的事小孩儿别管。”
阿隆一怔,接着瞬间炸了:“什么意思!我怎么就小孩儿了?老爷你明明没比我大多少!”
赵宝珠站起来拍了拍墨林的脖子,又去检查马鞍:“小点儿声,别吓着墨林。”
阿隆听见这句话,宛若遭晴天霹雳,嘴唇抖了抖,扯着嗓子干嚎道:“老爷!你不疼我了!”他说着双手攀上赵宝珠的胳膊将他用力往旁边拉:“为什么马都比我精贵!老爷、老爷什么都不告诉我——我、我不活了!”
赵宝珠被他扒拉地一个趔趄,回头瞪眼道:“说什么疯话!”见阿隆一张黑而圆的肉脸涨得通红,大有要撒泼打滚的架势,赵宝珠叹了口气,道:“我若是告诉了你,你可不许哭啊。”
阿隆顿时憋住嗓子里的干嚎,瞪着赵宝珠点了点头。心里还有些不以为然,觉得赵宝珠小看他,他虽然年纪小,可还是见过世面的人——
赵宝珠道:“我要烧了尤家的生丝厂。”
‘咚’的一声,阿隆一屁股摔在了地上。
他满脸惊异,不可置信地看着赵宝珠,嘴像搁浅的金鱼一般张合,半响后再才挤出一句干涩的话来:“老、老爷刚刚说什么?”
赵宝珠看他这样子,皱了皱眉,刚要说话就听到一道清朗的男声传来:
“所以大人是想趁寅时防备薄弱,攻入制丝厂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