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征…”,白榆恍然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匆匆把自己缩进毯子里,拉开了彼此的距离。
陆征并未勉强,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白榆耳根绯红,眼神游移着打量半晌,才尴尬地没话找话道:“你包里到底装了多少东西,竟连毯子都带了。”
“山上风大,怕你着凉。”陆征自然地起身向篝火走去,捡起枝桠往里拨了拨。“怎么,你不要告诉我,实验体都不怕冷。”
“那到不是”,白榆吸了吸鼻子,“我的极限耐寒能力和普通人类一样,估计这也是我为数不多的弱点吧。”
“这也测试过?”
“别问怎么知道的”,白榆低骂一句,“秦臻那狗东西,什么缺德实验没做过。哪天让我逮住他,非得给他也十八般武艺轮上一遍。”
“我早点发现你就好了。”陆征闷了好一会儿才开口:“其实这两年间,我去过生物基因研究所三次,几乎每一个实验体我都见过,但唯独没有遇上你,秦臻把你藏得够深。”
“对不起,是我的疏忽。”
白榆连忙道:“我不是这个意思,这跟你有什么关系,别什么事都往自己身上揽。”
“好吧,不说这个了。食物都熟了,你吃哪个?”陆征把烤好的土豆和红薯拨了出来。
“我都行。”白榆随口道。
陆征捡出一个已经熟透的红薯,用树叶包好递给他,“小心烫。”
白心红薯口感粉糯,有着像板栗一般的质感。这个品种的红薯不容易烤熟,但陆征却烤得有模有样,火候、时间都拿捏得精准到位。
白榆连咬了几口:“你经常烤这些?”
“以前吧,好久没烤了。”陆征把剩下的食物拨到一边,自己却没有动的意思。
白榆忽然想起刚上山时,陆征那句“我以前住在卫城,有时候会来”,便问道:“你家现在还在卫城吗?”
空气陡然静默了一瞬,然后他听到陆征平静地说:“不在了。”
陆征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声音也还是沉稳的,但白榆却在刹那间明白了这三个字的意思。
“我的母亲在灾难来临时没能幸存下来,父亲带着我和弟弟一路逃亡,后来在卫城落了脚。”陆征缓缓道:“他曾是城防部队的一员,十年前在一次异种袭击事件中牺牲,只有我和弟弟活了下来。”
“你有一个弟弟?”
“他比我小两岁,和我一样考进了军校。”陆征顿了顿:“可惜他没有等到毕业。”
“大三那年暑假,他和几个同学在参加野外综合训练时,失联了。”
白榆心下一沉。
“那时候我刚进军部不久,学校和军部都组织过几次搜寻,但都一无所获。”
谁都知道在荒山野岭失联意味着什么,但陆征却没有用“死”这个冰冷的字眼。
记忆中那个从小就追在他后面,喊他“哥哥、哥哥”的孩子,在毁天灭地的灾难来临之际与他紧紧相拥的孩子,在颠沛流离的生活中永远保持着乐观与希望的孩子,一路都以他为目标、追随他的脚步,甚至和他报考了同一所军校。
可他出事的时候,陆征还在外面执行任务,直到三天后回到军部才接到了这个消息。
没有人知道陆征在那段日子经历了怎样痛苦的内心煎熬。他刚入军部不久,初绽头角,也引起了不少人的觊觎和打压。他孤身一人,在这个荒芜的世界里失去了生命中最后一丝温暖。
直到他遇到了李云峰。这个年纪足以做他父亲的领导,以一个长辈的身份给予他悉心指点,破除重重阻力重用他,把他调离了军部这个是非之地。
这些白榆都不知道,所以他也不能体会,陆征为了他头一次顶撞、拒绝李云峰时的心情。
夜正深沉,漫天繁星半明半昧着,两人又聊了聊,不知过了多久,白榆在噼啪跳跃的火光中昏昏欲睡。
“这里太冷,回去吧。”陆征熄灭了火堆,将白榆拉起来往回走。
回程的车才开了不到五分钟,白榆就坐在副驾上睡沉了。车窗外,天上的薄云渐渐厚重起来,点点星光也终于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