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现在是一个太监!云和之,你知不知道,自己是太监!自古以来,太监干政的下场,从来都是不得好死!还有,你要靠什么跟那些人斗啊?江寒祁?”
公孙龄嗤出冷笑,“江寒祁自己都是个并无实权的空袋子帝王,你又靠得了什么,就靠这具被他干烂了的身体?”
云知年扬着脸,泪水盈在眼眶之中,将落不落的,哀痛欲绝。
“艾南势力仅次于陇西,几大节度使业已尽归钟氏所有,也是钟家在皇廷无后,但凡有个一儿半女,哪里还有你,还有你那陛下什么事?”
“那我就去拉拢最大的节度使,裴氏。”
云知年能猜到,当年迫害云氏的人,他也明白,自己的先生是想劝他放下。
可是不能啊。
他午夜梦回之际,常会一遍一遍梦到爹娘惨死的场景。
他的爹爹马革裹尸,死在沙场,听闻身体被千万马蹄踩踏至粉碎,永埋藏幽谷中。
而他的娘亲则在抄家途中,被一群丧心病狂的小吏轮流奸-污杀害,当时,被府中老仆藏在床榻之下的小知年,死死捂住小景的眼睛,自己却眼睁睁地看到温和娴静的娘亲是如何赤身露骨地被人抬走的。
他哭不出来,只胸腔却像是快要被震碎了一般,幼小的身躯一直在重重发颤,他眼眶赤红,泪水无声地滑落至腮边,他虽年幼,却也明白,从今日起,他的爹爹再不会背着他和小景,策马奔跑,他的娘亲也再不会牵住他们的手,对他们说,再等等,爹爹就快要回来了,我们一家人就要团聚了。
他痛得不得了。
可他仍要看。
他要把这群禽兽的脸记住。
他要十倍百倍地予以奉还。
可即便他如今身高权重,即便他杀尽了辱没娘亲的贼人污吏,可他却仍旧没能为爹娘平反,让他们至死都徒留了罪身。
就连他和小景身上都没有留下那只象征着风雷十八骑后代的鹰首,他们被除名功将后代,落了个罪臣之后的污名。
家人的冤魂厉鬼夜夜寻他,向他恸哭,向他哀嚎,尖叫着求他为他们平反,洗去那一身罪名污泥。
可他却一直未能成功。
他愧对爹娘。
愧对早死的小景。
“我净身四年有余。这四年里,我没有一日不在想着两件事,报恩和复仇。我知先生难处,先生如今赋闲在家,双腿残疾,便是被那奸人迫害,我这些年除掉了不少人,钟相全,郭驰,他们皆是后党之流,我就是要一一拔除掉她的爪牙,再等到合适时机,将她,以及钟逊的罪状公之于众!我也知后党之流一直在想尽办法拉拢收归各大节度使,将兵权握在自己人手中,但我仍想一试。”
云知年哽道。
“我决定,去寻求裴氏帮助。”
“糊涂!裴氏本就不满江氏,你是江寒祁的人,他们怎可能帮你?罢了罢了,多说无益,若你日后连累于我,我绝不饶你!”
公孙龄迅而起身,他的腿脚果然是有疾的,只能拄着拐杖方能行走。
可刚走几步,就忽像是见了鬼一样,指着角落的江寒祁,发溃般地问道,“你,你怎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