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之后,裴玄忌就愈加沉默寡言了,连笑意都大多是勉强的,曹伯看在眼里,难过在心里,便试图想解一解裴玄忌的心结,“阿忌。”
他像小时那样唤他,亲和且慈蔼地说,“若有何事,就同阿伯说说,阿伯不是外人,在将军那边也是能拉下老脸说上几句话的,若你…”
“真没什么事。”
裴玄忌放下筷子,“天热,我没什么胃口罢了。”
曹伯还欲再说,裴玄忌却径自起身离席,“你们吃,我先回房歇着去了。”
“三公子!三公子!二小姐她来了!”
正在此时,忽有一小厮急急前来禀告。
“什么?二姐?”
“裴三!”
裴玄忌疾步冲往前厅,果见裴定茹在一干人簇拥下风风火火赶来。
“见过二小姐!”
参军府众人见状,齐声行礼。
裴定茹一袭戎装,英姿飒爽地踏入府中。
她乃将门之女,自幼亦是长在军营当中,举手投足间自较之寻常官家贵女要更直爽泼辣些,且她精通骑射,熟谙军政,在陇西军中亦担任军职,所以,全府上下无不对她礼敬有加。
“嗯!”
裴定茹扬扬下颌,解下披风抛给随从,“裴三,我这次来阳义,是专程过来看你的。”
“看我?”
裴玄忌皱眉,原本见到二姐的欣喜之色瞬间凝固,他太了解这位二姐了,是个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主儿,这般郑重其事,定是有什么要事。
裴定茹瞧他这副如临大敌的模样,便上前拍了拍他紧绷的背,温声对他说道,“别担心。我这次来看你,就为两件事,其一,父将下月过六十大寿,你得回陇西贺寿,阳义这边我们会替你像督军告假。”
“不去。”
裴玄忌拒绝得干脆,眸底藏着一丝黯然,“我当年及冠时,他连我的冠礼都不愿主持,若非大哥代劳,我这冠礼眼看是办不成的…他既不将我当做儿子,我又何必把他当父亲?”
“阿忌!”裴定茹厉声喝他,“休要胡言!”
“不是胡言!他本来就不喜欢我,从小就不喜欢,我若去了,只会给他心里添堵,他怕是连这个寿都是过不好的。”
“怎么会呢?父将心里有你。否则你以为我怎会亲自过来一趟?”
裴定茹缓下语气,“这自是父将交代。其实上次他对你行过家法之后,就一直后悔自己下手太重,他思念你,却又怕你怨恨他,所以冠礼才交由大哥去办的,无非是位高权重多年,抹不开面子罢了。”
“当真?”
裴玄忌神色微动。
“自然,这第二件事,也是父将交代。说这次回去,让我们替你相看人家,给你定门好亲事!”
“亲事?!”
裴玄忌瞪圆双眼,“二姐,你莫不是在拿我说笑?”
“你这混小子!我当然是认真的!”
裴定茹乐得做这说客,循循善诱道,“你大哥去岁才成亲,今年就生了个大胖小子,一家子热热闹闹的,多好啊,你也二十岁,不小了,就你这参军府,你瞧瞧,冷冷清清,没丁点儿人气的,若能来个人管你倒是再好不过!我们自也可以放心些许。”
“我才不要。”
裴玄忌拒绝道,“我一人可是乐得逍遥自在,才不愿意成亲。”
“但这也是父将的意思。”
裴定茹语调柔和下来,替裴玄忌理了理额前碎发,“他也想看着你能安定下来,想你有人体恤。”
裴玄忌喉头哽了哽,这反驳的话在口边绕着,却是再难说出来。
“总之,亲事可以慢慢再提,但父将过寿你定是要回去一趟的,这次大寿非比寻常,听说京里也会来人,你既是裴家之子,若不去,便实在是于理不合。”
“京里…难道…皇上也会过来?”
“就算皇上不亲自过来,总也会有近侍臣子过来的,说是过来贺寿,其实不过是想要拉拢,听闻如今朝堂之中波折甚多,帝党后党争执不休就也罢了,好像又冒出个权宦,那掌印之名如雷贯耳,也不知究竟是何许人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