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是裴氏的人?”
“朕此番被困,同你之间,也脱不了干系罢?”
姚越将脑袋埋得更低,忍痛答道,“是。”
“下官生于陇西,娘亲早死,父亲是裴千峰手下将领,不幸战亡后,是裴千峰将我收留,我自幼喜爱医术,便跟随营里的军医学习,后经过州府举荐一步一步考上了太医署,所以,裴千峰于下官,确有再造之恩。”
姚越竭力装作一副委屈之至的模样,“此次同陛下一道回到家乡,便私心想着去探望一番家中仅剩的祖母,未能及时伺候陛下,后来,后来下官听说那裴千峰软禁了陛下,便亲去军营求过几次,奈何裴千峰铁心要同钟氏结盟,不肯听我的话,我又实在胆小无能,想不出法子解救,加之,下官知晓陛下心中挂念云公公,便想着能在外护着云公公也算是为陛下解忧了,但却被那裴玄忌百般刁难。”
姚越一撩袖口,露出被裴玄忌揍到发青变形的手臂,“他不仅抢走了云公公,还打了下官!扬言云公公已经是他的人了,朝廷的人若再想要回云公公是断然不可能的?!下官被他打到连吐了几日的血水,下不来床,又哭诉无门,今日听说阳义小郡王领兵来接陛下,方才强撑住一口气赶过来,就是怕陛下头疾发作,无人伺候着。陛下,都怪下官无能,又势单力薄,根本斗不过那裴玄忌!求陛下恕罪!”
江寒祁并未表态,但到底并没有再对姚越动怒了。
一旁的柳廷则却听得皱起眉头。
他是外臣,如今官至宰相,同姚越这种内官交集并不算多,只知他是江寒祁御用的太医,如今却见他一番话说得有门有眼,不仅将自己摘了个干净,还不忘拖裴玄忌下水,倒是个素有城府的。
柳廷则瞥了眼姚越。
姚越其人生得其实不错。
五官周正俊秀,只眼下一双卧蚕却厚到发黑。
是个心术不正,素好淫-邪之人。
姚越则完全没有顾及到柳廷则对他的审视。
他的眼里只有江寒祁。
他想要取得江寒祁的信任。
他前几日就为裴千峰把过脉,重疾缠身,已然是时日无多了。
今日,江旋安前来迎人,裴千峰也并未出面,便足以证明这一点。
裴氏虽对他很好,可裴千峰一死,陇西这块肥肉不是谁都能守得住的。
裴家老大资质平庸,裴家老二虽有能力,但到底是一介女流,军营里不服她的大有人在,从前,有裴千峰护着,这帮人就只能把积怨压在心里,可若裴千峰死了,一旦被别有用心之人稍加煽动,怕是就会引起动乱。
裴千峰下定决心同钟氏结盟,大抵也是想借由钟氏之力,护陇西平安。
倒是裴玄忌…
姚越虽厌恶裴玄忌,但他不得不承认,裴氏子女当中,最可服众的,大抵只有裴玄忌。
可惜啊,在他数年如一日的挑拨离间下,裴千峰早已不再信任自己的小儿子了,裴氏向来以军令治家,只要裴千峰不肯松口,裴元绍和裴定茹便是再如何偏心裴玄忌,都是无用。
裴玄忌现在已同陇西彻底决裂,他还是趁早甩脱陇西这个烂摊子为好。
更紧要的是,只有在江寒祁身边,他才有机会去接近云知年的。
他朝思夜想的,只有云公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