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瞬间的冷意,让唐潋微微叹气。她拿出纸巾擦了擦陈惜言的脸,动作轻柔,随后牵着陈惜言的手上了车,一路疾驰到了家。
中午的三街巷蝇虫满天飞,正是恼人的时候。光是巷子口到陈惜言家里这一小段路,唐潋身上就已经被叮了四五个包。
陈惜言跟在唐潋身后,见状目光暗了暗。回到家后,她找出了花露水倒在手掌心,不由分说拉起唐潋的胳膊给她抹上。
比起屋子外面,屋子里温度低一些,唐潋微眯着眼睛,问道:“惜言,你没事了吗?”
明明方才还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
“没事,你的事比较重要。”陈惜言仍旧低头,顺着唐潋的手臂一路滑到了肩膀。她面色红润,像是涂了胭脂一般。
唐潋皱眉,轻叹一声:“怪我,不应该让你去。”
“但也算排除了一个错误选项……”
“唐潋,”陈惜言忽然将手中的花露水塞给了唐潋,别过头道,“你自己涂,我去倒水。你是不是很渴,你一定很渴……”
说着,陈惜言不顾唐潋惊奇的眼神,两步并三步跑到了厨房。她一手扶着洗手台,一手按在自己的胸口处。
那里,“嘭嘭嘭”直跳,像是要冲出薄薄的皮肉。
她方才应该掩饰得很好、和平常无异吧?陈惜言双手并在胸前做了连个深呼吸,这才端起水杯回到唐潋身边。
绝对不能让她看出来异样,陈惜言心里是这样想的,殊不知唐潋一眼看穿了陈惜言的不适。她挑了挑眉,倒是没说什么。
“我要离开一段时间,惜言。”唐潋靠在床头,冲着正在写作业的陈惜言说道。
陈惜言背对着唐潋,闻言手一僵,笔划出一道完美弧线。她缓缓转头,下意识问道:“为什么?”
又觉得不妥,变了变脸色,点头称好。
唐潋好笑道:“我发小结婚,需要很多准备。我们家和庄家是世交,要重视一些。”
“好,那你还……”
还回来吗?
陈惜言攥紧了手中的签字笔,狠狠咽下了这句话。她看了一眼这间出租屋,长方形户型,走两步久能从这头到那头。蚊虫嗡嗡,紧挨着的那条河的异味能从窗子传到屋子里。
“什么?”唐潋听出陈惜言的欲言又止,抬起头问道。
还是别回来了,陈惜言迅速转过身,用正常的语调回复:“没什么,我送送你。”
来了一趟又走其实并非是唐潋的本意,奈何家里催得紧,还有斯嘉临时不见了,桩桩件件惹人心烦。唐潋与陈惜言并肩走到了巷子口,她坐上驾驶座,冲着陈惜言挥手道:“再见,惜言。”
陈惜言慢吞吞地挥手,脸上挂满了不情愿。唐潋笑了笑,打开车门走到陈惜言面前,给了她一个轻轻的拥抱。
“怎么今天这么心不在焉,是发生了什么吗?”这句话似乎意有所指,也或许是陈惜言心虚。
陈惜言听到这话,连忙摇头:“我没事,你走吧。”
“那我走了,再见。”
车子渐渐离开了陈惜言的视线,她轻吐出一口气,转身离开了巷子口。
太没出息了,陈惜言摸着自己发烫的脸,闭了闭眼睛。
太没出息了。
——
“出大事了!!!”
早上天还没破晓,三街巷的“消息通”就拿着喇叭在巷子里奔走大喊。许多准备出工的人纷纷停住脚步,和身边人交流着出了什么事。
“消息通”一脸神秘,悄声对着大喇叭喊道:“咱们三街巷要拆迁了。”
正巧推门出来的陈惜言听到这句话一愣。
巷子里的老房东们满脸不屑:“怎么可能,政府早就放弃了咱们这里,哪儿还能拆迁嘞。”
租客们满脸忧愁,小声讨论着往后该怎么办。
一些房东对此倒是喜闻乐见,毕竟拆迁可以拿好大一款拆迁费,到时候子女吃喝不用愁了。
各人有各人的盘算,陈惜言手扶着门框,她垂下眼,静静回到了屋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