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身旁,是散落的黑色硬壳塑料,那是唐潋的镜头盖。
更远处,云村的人交头接耳,不安静地看着眼前这场闹剧。
“老头,你躺地上也没用,我们没撞就是没撞。”唐潋一只手扶着车门,不耐烦道。
方才她平平稳稳地开车,华平到村里的路是泥土路,坑坑洼洼的。投影设备在后备箱“哐啷”地响,秦箫一直在惊呼她们的设备,另一个成员呼呼大睡,她一面开着车,一面在想着什么时候给陈惜言打电话。
那一日她在陈惜言身份证上看到的可不止生日,还有出生地。她知道陈惜言在云村,心里存了一份想要送惊喜的心思,因此早上出发的时候没有告知陈惜言她来了云村。
她拐过一个路口,忽然红砖房附近冲出来一个老头。她确定她及时踩了刹车,但是老头依然躺在地上,五官拧在一处。她下车后与那个老头交涉一番,心中笃定这个人是在碰瓷。
秦箫与秦明也下车,站在唐潋身后。
在唐潋拿着手机说想要报警的时候,那个老头一瘸一拐地站起身,冲着三个人扑上来。唐潋闪得及时,不过身后的秦明没时间反应,被老头一把扯下了挂在脖子上的相机,镜头盖被狠狠踩碎。
随后,他又躺在了离她们一米的地方,一手捶胸一手捶地叫喊着我不活了、城里来的人欺负人啊——
“怎么了怎么了?都让开,让开。”支书匆匆赶来,看到地上躺着的人太阳穴突突地跳着。又是这个老赖!
老赖名叫范林,这人是低保户,没有固定工作,也不种地。平常小偷小摸,奈何村里人找不到证据,又是同一个村里的抹不开面,因此一直纵容着。
总归是偷几个吃的,也不是大事。
支书瞥了一眼范林,重重叹了一口气。他转向唐潋,问道:“这位女士抱歉,既然是你撞了他,他又摔了你的相机,咱们就两两抵消,您看可以吗?”
“抵消?”唐潋一声低笑,弯腰捡起了地上的相机,掀起眼皮道,“我有哪句话说我撞了他,况且你知道这个相机多少钱吗?你们可赔不起。”
“你那个能多少钱。”地上,范林啐了一口,黄色痰黏在土地上,格外惹眼。
“秦箫,你说多少钱。”唐潋抱着双臂,漫不经心道。
“五万块。”秦箫答道。
“这……女士,您确定吗?”支书结巴道,他看了眼地上的范林,又看了眼唐潋手中的相机,感觉头更疼了。
陈惜言站在人群之外,闻言皱眉。支书这意思,是不打算赔偿了?
“你这意思,是不打算赔偿了吗?”唐潋微眯着眼,又播出“110”的界面,“既然咱们没法聊,就报警聊吧。至于他身上有没有伤,去医院看一看就知道了,你说呢?”
“这……咱们好商量,好商量。范林,先起来给女士们道歉!”支书勾出一个笑,眼神催促着范林。
范林不情愿得起身,满是泥的手在头上抹了一把,阴恻恻地笑了笑。他走上前,眼睛直直盯着唐潋,先是说了一句“对不起”,忽然手掌握拳冲着唐潋面门上打去。
唐潋后退半步,却来不及躲闪,只能眼睁睁看着黑黝黝的拳头向自己靠近——想象中的疼痛没有传过来,她睁开眼,一双女人的手横在她的面前。
是陈惜言。
早在支书说“道歉”后,陈惜言就注意到范林不怀好意的眼神。她绕过人群,一个箭步冲上前拦住了范林。
陈惜言紧紧攥住范林的拳头,眼睛里直泛冷。她手腕一拧,只听到“卡擦”一声,杀猪般的叫声回荡。
在这个空隙,陈惜言还转了头,满脸关切道:“没事吧?”
“没事,惜言。”唐潋回了一个笑,一只手揽过陈惜言的身体,另一只手顺着她的肩膀抚上她的手腕,微微用力,迫使陈惜言松了手。
??
陈惜言眼睛里浮起疑问,唐潋悄声说:“太脏了。”
“你看这次,这次是真的伤了!”范林捂着手腕,嚎叫道。陈惜言冷冷开口:“所以,你是要找我赔吗?”
对上陈惜言的眼神,范林嘴角抽了抽。他早听闻陈家都是不要命的,才不稀得惹这晦气。
“走了走了,都散了。陈家小杂碎来了,你们也不怕沾霉运。”范林骂骂咧咧道,他想走,却被陈惜言一把拦下。
“摔了别人的相机,你不赔吗?”陈惜言说。
“我来赔我来赔,闺女你也知道他拿不出钱,走吧走吧。”支书在这时终于缓过神来,好说歹说让他们来到了村委会商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