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哥!我长大后真的能去到庐陵吗?”缰绳扯动的那一刻,刚才那个孩子叫住了徐遗。
徐遗回以鼓励的微笑:“只要你此心不变,就一定能!驾!”
细雨下,有两人头戴笠帽疾驰于薄雾中,风过竹林簌簌而响,飘落的竹叶粘在二人的帽檐上,被一路带进了宝州。
宝州可谓用废墟二字来形容,徐遗见之心惊,整座城甚至找不出一栋完整的房屋。
他们在临时搭建的营地停下,徐遗下马时许是没踩稳,又崴了一下,幸好萧程眼疾手快扶住了。
萧程:“你受伤了?”
徐遗:“没有,快进去吧。”
瘸得都走不稳了,哪是没有受伤。
营地里只有几位郎中在照料伤患,赵眄还在外头救人搬运尸体。
萧程盯着徐遗的脚,劝道:“外面不好走,你就别去了,去了也是添乱。”
无奈某人坚持嘴硬:“我没事,不信我走两步给你看看。”
他还没动就被萧程死死按在椅子上,听人故意道:“郎中,麻烦往他两条腿上扎几针,定要让他痛得叫不出声走不动路。”
萧程走后,徐遗没有安分多久,随意涂点膏药出了营地,还特意问了对方的位置,他好往反方向去。
沿路随处可见还未安置好的尸体,有些只找到一部分,手脚断裂处凝着模糊血肉,粘在地上许久了。还有人躺地上为伤痛所累,扯起嗓子哎哟叫唤。
总有一层灰雾笼罩着宝州,风雨淋不湿带不走,潮气混杂着腐坏的味道,闻之令人一阵干呕。
徐遗胸中沉闷,险些呼吸不过来,每踏上一片碎石砖瓦,揭开木板与碎衣物的时候,他的手便颤抖不止。
所有人不发一语,默默地扑在废墟之上,极力透过缝隙去寻找可救的生命。
“哒哒哒……”断断续续的清脆碰撞声从细小的缝隙里传出。
“快!这里还有人活着!”一声呐喊聚来众人,徐遗也跟着向那处跑去。一些人抬着简易的担架,一些人扛着长条木棍。
这处是一个还没完全倒塌的房子的一角,但随时有可能倒下来,便得争分夺秒的把人救出。
哪怕是累得直不起腰也没人敢停下,在半个时辰后,用石子敲响声音的人终得救。
他半睁着眼,双脚俱断,嗓子发不出任何声音,灰扑扑的脸上有两道明显的泪痕,却已干了。
众人自觉排成两队,接替着抬过担架直到平地,就在人散去的那一刻,又有一声“哒哒哒”的清脆声响。
还有人在下面!
徐遗因为腿脚不便走在最后,他回头细听辨别声音来源。谁料下一刻地动山摇,根本无法保持站立,面前这两堵墙毫无预兆的朝他倾倒。
“快!快跑!”
轰鸣声响在扬起的尘土里,等它们消散的时候,此处已无墙,也再不见任何人。
夜晚降临,萧程回到营地时便先确认徐遗的身影,可是人呢。
“今日刚来的那个人在哪?”
被问的郎中摇摇头:“他向我要了瓶药,涂完就走了,好像没回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