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徐遗再次出现在萧程的院里,得听:“你才刚回京没几日,不忙吗。”
徐遗听出来萧程的语气中刻意保持距离,人也离他几丈远。
“我问了有庆,他说你近日吃不好也睡不好,我担心你,给你带了一些吃的。”说着,徐遗为他摆好,有面饼、炙肉、山蔬热汤,“都是你常吃的。”
“这些街上就能买,你又何必亲自来。”萧程慢慢挪近饭桌,却还站在徐遗对面。
“这不是买的,是我自己做的,厨艺虽然比不上飞星楼,倒也还能入口。”
徐遗望向萧程的视线越炙热,萧程便越躲避,不再与他对视。
萧程低着头吃起面饼,面饼本就无甚味道,几乎没有任何调味也不加任何馅料,一口下去除了面还是面。
他默默嚼着,嚼出了一丝甜味,可咽下去却苦涩非常。
“不是说君子远庖厨吗,像你这样的怎么……”
“跟这个没关系。”徐遗打断他。
萧程还想再开口,徐遗拿话堵他的嘴:“不是你说饭要趁热吃,我记着了,你忘了?”
面对人抬起头的反应,徐遗自知刚才的话沾了责怪的意味,便放软:“四次了,阿程,你拒了我四次。”
萧程注视起徐遗,那眼巴巴的模样刺得他心里那块肉抽着,连呼吸都变得闷闷的。
“我只是觉得你来我这,来得太频繁了,容易让人起疑心。”萧程捏紧面饼,眼睛看向别处。
“我是世子接伴,别人会起什么疑心。”
“那万一呢!”
萧程的情绪突然起伏起来,徐遗无端意乱,猜测:“在我回来之前,你是不是碰见什么人了?”
萧程偏头不去看他:“没有。是我想了很久,这些年我只求家父昭雪,其他的,我别无所求。”
别无所求吗。
萧程始终偏着头,徐遗无法看清他的表情,于是微微张口又咽了回去,无力的话说得再多就成厌烦了。
“好。”半晌过后,徐遗才艰难挤出一个字来,压下在胸口翻涌不堪的闷堵,“只求世子再想想,想好了一定要告诉我。”
徐遗步履迈得轻,何时出的院门萧程并不知道,他只是窝在椅子上埋头大口吃着,等吃完了所有的东西,仍不知自己是饿还是饱。
嗖嗖凉风不知怎的吹来了大门,这个动静将徐遗从刚才的情绪里拉回。
他正要起身去关门,却见萧程提着两坛酒走过来。可是此刻,他还不想这么快知道对方的答案。
萧程在院中小池边站定,等徐遗过来定定地看着人:“我想喝酒。”
昨日入夜后他曾悄悄去了徐遗的住所,像从前那样翻到院墙上。
他看见徐遗在桌前坐了许久,挥笔疾书,却不点灯。直到麻团跳在桌上,对他“喵”了一声,他才狼狈跳墙逃走。
后半夜睡后梦里就全是他了。
徐遗闻出萧程身上酒味不轻,没说什么,只拉着他席地而坐。
他带来的酒坛不大,但这些足以喝个半天,也足以让徐遗醉倒。
酒坛见底,二人无话。
这酒是何滋味已无人去深究品尝,醉意上来后,二人便肩碰肩,头靠头地偎着。
都在等对方开口。
徐遗撑着最后一丝清醒,抱着酒坛子含糊道:“如果是因为……因为那天烟火人声让你没听清,我可以……再说一次。”
“我听得很清楚,但我需要时间,徐遗,我需要时间。”萧程放下酒坛,一手托着徐遗的头,想要把人扶进屋。
奈何徐遗醉后耍起赖来,屁股死死黏着地面不肯挪动,他忽地把萧程的手拉近贴上自己的额头。
“我知道,你……心里一直有一道坎儿,要你快些跨过去……是强人所难。”徐遗说着说着,双手使了十万分的力气逐渐攀上萧程的双臂,但一个重心不稳,反倒拖着人一齐倒了下来。
萧程醉意不深,迅速搂住他的腰坐下来,不让他仰翻过去。
经过这么一晃,徐遗的头更加摇摇欲坠,萧程没法,便捧起他的头与自己额头轻轻相碰。
接着他又听见:“可是除却这层关系,你我……还是同行之人。所以多久我都会等,我徐遗等得起,哪怕最后等不到,也等得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