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武帝高坐于丹陛之上,他的目光沉静,缓缓开口,声音带着刻意维持的平稳。
“燕国公既陈变法之请,心中如今应当已有韬略。”
所有的一切,他早在深宫之内,便已经得到了陈望的奏本,清楚了陈望将要推行而下的新政。
“今日朝会百官齐至,准卿逐一陈奏。”
隆武帝没有直接称呼陈望的名字,而是称之为燕国公。
这也是陈望获封的最后一项殊荣??赞拜不名!
“谨遵陛下谕旨。”
陈望垂首应命,取出了奏本,侍立在丹陛之下的司礼监太监碎步上前,双手接过奏本,躬身呈至隆武帝身前的御案之前。
“此番变法,臣已拟新政四法,伏请圣裁。”
“其一曰:废除一应田亩免税免赋免役,官绅一体,当差纳粮。”
陈望首先抛出的第一条新政之法,便是重法。
此言一处,宛若惊雷。
殿内的沉寂终于是再也压抑不住,顷刻之间已经是喧哗一片。
虽然陈望并没有详细说明,但是光是听到这短短的一句话,却是让一众官员按耐不住。
这样的情景,陈望的心中也有所预料,这样的陡然转变,必然让很多人都会难以接受。
明朝的官员俸禄在历朝历代都可谓是低廉至极。
此番减去免税免税的特权,直接是无疑是抽刀割肉,直达命门,平白少了大量的收入。
免役的特权减除,更是让他们的地位下降了许多,与普通的百姓一样都需要去服徭役,而免役特权的取消,更让他们与平民无异,这等身份上的落差尤为难以接受。
陈望微微侧首,转头向后,看向喧嚣的殿内群臣。
原本还在沸腾的朝臣,在接触到陈望冷冽的目光之后,瞬间便如烈日下的冰雪一般消融。
等到陈望目光横掠而过之后,整个大殿竟又再度重归平静。
一切重归沉寂,陈望这才重新回首,继续道。
“各地士绅既不纳粮,又免徭役,以致各地诡寄"投献之风盛行,富者田连阡陌而不输公赋,贫者地无立锥而反供徭役,直至今日,国用日蹙,民生愈艰,叛乱蜂起。”
“各地藩王亦是如此。朝廷赐予王庄,其税赋尽归王府,分文不入国库。竭一地之力以奉藩王,致宗室富可敌国,而国库空虚如洗。”
“臣。”
陈望微微躬身,正声道。
“请自亲王及以下,凡仕宦者,凡有田产者,皆按亩纳粮,皆与庶民同服徭役,徭役艰苦,若不愿服役,可纳银代役。”
陈望的话音落下,殿内群臣虽然仍旧噤声,但是所有人的目光,全都转向了一直以来站在文臣首位的马士英身上。
在这样的时刻,作为内阁首辅的马士英也清楚,他已经是不能再置身事外。
若是此时再不言语一二,等到朝会之后,各地汹汹而来的清议便能将他吞没。
他不是陈望,他的麾下可没有那么多手持兵刃的强军。
想到这里,马士英目光隐晦的看了一眼站在最前方的陈望。
在这一次的朝会之前,陈望对他也有所交代。
马士英深吸一口气,轻振袍袖,稳步出班,躬身下拜。
“臣,吏部尚书、东阁大学士马士英启奏。”
马士英的出列的这一举动在寂静的大殿中激起一阵细微的骚动。
不少文臣眼中重燃希望,殷切的注视着这位首辅大人。
“燕国公所言,深思熟虑,诚为为国之举。”
“臣此番出言,非敢阻挠新政,实是忧心忡忡。”
马士英的声音在殿中回荡,字斟句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