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韩昉之事,她属实无法安下心来,她也完全没料到,韩昉竟然会被扯进汴口堰大堤溃堤的事情中,按照她的筹谋,她已经暗中插手,替韩昉解决田产被侵占的事情,只消此次回洛阳后,找个机会,暗中将消息透给韩昉,以恩相挟,不愁此人日后不能为她所用,但突然出现这件事,却让她的全盘计划都被打乱。
她平生最讨厌有人将她定好之事打乱,当时在荥阳县衙公堂上,碍于辛越在旁,她没多问,如今韩昉已在大理寺,她还是想弄清其中缘由。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这还是陆桓教她的。
大理寺卿萧垂见她来本有为难之态,扶箴以汴口堰大堤之事也有她的参与,便不能不问,萧垂审时度势下,领她去了大理寺大牢。
韩昉身上还是当时从荥阳县被带走时那件粗布衣裳,后背上有暗红的血痕,此刻正靠在墙边闭目养神。
扶箴抬手,没让萧垂进来,连听筝都是抱着披风守在门外。
韩昉气息很虚,“我说了是我做的就是我做的,你们问一千遍一万遍,也都是我做的,快些结案让我画押吧。”
扶箴站在他面前,打量着他,没说话,她先前打算从韩昉这里撬开禁军的口子,也是查过他的所有背景,若非绝对的势单力薄无可倚仗,只能任人拿捏,她也不会从他这里动手。
任人拿捏……扶箴忽然明白过来,既然她可以拿捏韩昉,也就意味着,其他人只要想,也可以。
她冷不丁地开口:“韩昉,你这般着急画押,到底是想替谁遮掩?”
韩昉沉默片刻,他以为仍旧是大理寺审讯的那些小吏,他只是一个小幢主,根本犯不上让萧垂这种级别的人来审,那些小吏动刑下手更是没轻没重,他这段日子几乎要奄奄一息,可大理寺不知为何,就是托着不结案。如今听到这阵不算陌生的女声,他算是知晓,是因为上面有人不想结案。
他缓缓睁开眼:“这种事按大魏律是死罪,即使轻判,也是流放两千里,我还有妻女,扶尚书觉得,我会替谁遮掩?”
扶箴缓缓蹲下,“正因为你有妻女,所以我才如此确定,你说你偷工减料,是因为想贴补家用,可是你在河阴县的妻女根本没收到这笔钱吧?”
韩昉明显惊慌起来,“你到底在图谋什么?你对她们又做了什么!”
扶箴来之前,根本没想到此事跟他的妻女有关,不过他既然说了,她也不妨顺着他的话来,她轻轻勾唇,“放心,扶宅尚有一隅供她们居住。”
“此话当真?你有什么证据?”
“证据?你以为你之前陷入田产官司为何那么快突然解决了么?”扶箴丝毫不慌,“你若说了,我保你平安与她们团聚。”
韩昉没想到田产官司竟然是这位扶尚书在背后做推手,登时陷入犹豫。
此时平静的气氛却被突兀地破开:“哟,这么巧?扶尚书也在啊?”
她不用转头,都知道是谁,“辛越,你来做什么?”
“韩昉是我禁军的人,当然是来提人。”
扶箴蹙眉,她差一点就要问出来了,这个辛越,又坏她的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