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景琛”迅速爬起来,他比邬玄熟悉这里的路况,他肯定能逃走。
大雨洒落在他脸上,让他几乎睁不开眼睛,越想往前跑,就越容易跌倒。
不知第几次摔倒后,他的脑袋磕到了地面,浑浑噩噩几乎爬不起来。
他蛄蛹着,想要找个隐蔽的地方藏身。
街角却传来了若有若无的脚步声。
“顾景琛”深吸一口气,忍着惶恐回过头,只见黑色的伞面出现在视线里,执伞的手修长而苍白,伞面倾斜时露出一张俊美至极的脸。
男人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时光虽然也在他脸上留下了痕迹,却是浮光掠影般的清浅,让他看起来比古堡初见时更加深不可测。
“跑什么?”邬玄语调平静,但“顾景琛”却从他那双狭长的眼中窥见了前所未有的危险。
他缓缓从地上站起来,眼中的害怕几乎转化成了尘埃落定般的认命。
“我就猜到会有这一天,”他苦笑一声:“你对祁颂和杜燕庭都那么狠绝,怎么可能放过我。”
“我这些年苟延残喘,就是想确定你的死讯,你果然没有死。”
“死?”邬玄轻笑一声:“你们都没死,我怎么会死。”
“你已经杀了这么多人,还不肯停手吗?”“顾景琛”看着他的眼睛,忍不住道:“我事业尽毁,父母双亡,你还不满意吗?”
他对邬玄有惧,但也有滔天恨意。
如果不是他,他现在必然家庭幸福,过着光鲜亮丽的生活。可这些都被邬玄毁了。他怎能不恨?
“满意?”邬玄抬脚走了过来,雨水在伞面落下淅沥沥的声音,“没看到你们的结局,我怎么可能死?”
他垂眸盯着“顾景琛”,笑着说:“想让我满意,除非时光能重来。”
“顾景琛”后背贴在冰冷的墙壁上,试图让自己不要被他身上的气势震慑,满眼嘲弄道:“你这么厉害,怎么没能保护好她?”
他嗤笑道:“迟来的复仇有意义吗?你越是耿耿于怀,就说明心里越痛苦,你又能比我好到哪里去?”
听着这话,邬玄的眼睛缓缓眯了起来,看似平静的眼底蓦然掀起惊涛骇浪。
他盯着“顾景琛”,似乎才发现他还是个硬骨头,“看来你并不怕死。”
“顾景琛”强作镇定,“现在说这些还有意义吗?”
邬玄既然能找上门来,就代表他已经逃不掉了。这些年的折磨还不够痛苦吗?何必再向他讨饶?
“就算你杀了我,许青葫也回不来,”“顾景琛”满是恶意道:“你这么喜欢她,除了把怒气发泄在当初那些人身上,你又能真正改变什么?”
他嘲弄道:“时间越久就越痛苦吧,即便你有翻云覆的能力,也不过是无能狂怒。”
“许青葫死了。”
他站在大雨里,看向邬玄的眼睛如同在看笑话,“她永远也不会回来,你永远也无法再见到她。”
“再喜欢又怎么样?再爱又怎么样?有用吗?有用吗!”
或许是知道自己活不成,他完全不再惧怕邬玄,只想让他激怒他,让他也感到痛苦。
邬玄果然被激怒,他的眼睛迅速冷下来,就像是凝结着恒古不化的寒冰,声音缓缓地说道:“她的确是死了。”
说出这句话时,他脸上没有丝毫表情,但“顾景琛”还是从他的语气里听出了明显的心恸。
他的复仇确实酣畅淋漓,但这并不能减轻他内心深处的痛苦。
“顾景琛”欣赏着他眼底的荒芜,就像是大雪过后的高山,爆裂而无声。
真可悲。
他想,如果邬玄早点出来,事情的走向又何至于此,他和乔晚疏必然都会离许青葫远远的。
可惜,一切都太迟了。
“顾景琛”抬头看向头顶天空,漆黑阴沉,和在古堡那晚相差无几。
“知道她在恋综里对我反复讨好,你早就对我恨之入骨吧?”“顾景琛”笑了起来,嘲弄道:“你以为她是什么好人?她接近我不也为了走捷径?你却为了这样一个女人丧失理智,你才是最大的笑话。”
事到如今,从前那些对许青葫的好感,早在他落魄后变成了迁怒和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