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灶如火舟破空,金焰划开凛冬云层,载着林轩与叶冰璃,首抵北方雪原。
寒风如刀,割裂云幕,天地间只剩一片苍茫的白与猩红的火。
魂灶悬浮于高空,金焰缓缓流转,如同人类心脏的搏动,稳定而坚定。
林轩立于灶沿,衣袍猎猎,目光穿透风雪,望向那越来越近的北方腹地。
越接近雪原深处,空中原本若隐若现的“归途之路”光影便越加黯淡,仿佛被某种无形之力吞噬。
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道从地底蔓延而出的猩红丝线,如血脉般纵横交错,连接着一座座黑铁铸就的伪灶。
那些灶台形态扭曲,表面布满裂痕般的符文,火光从裂缝中渗出,像极了垂死之人的喘息。
林轩俯视下方,心头忽地一颤。
那火……不对。
他修行心火多年,对“灶”之气息早己如臂使指。
可这些伪灶燃烧的火焰中,竟夹杂着一丝极淡、几乎难以察觉的饭香残影。
不是邪火的腥膻,不是怨念的腐朽,而是属于人间烟火的气息——是母亲掀锅盖时的热气,是父亲收工归来时的一碗热汤。
“这不是纯粹的怨火……”他喃喃开口,声音在风中几乎被撕碎,“有人……真的在这里等过。”
叶冰璃站在他身后,双眸微凝,寒脉悄然探入虚空。
她指尖轻点,一道冰纹自掌心绽开,瞬间蔓延百丈,将整片雪原的地脉波动尽数映照。
“不是他们主动炼怨。”她声音冷得如同万载玄冰,“是‘等’得太久,久到风雪埋了脚印,埋了声音,也埋了心跳。心死了,火便反噬,成了怨灶的引子。”
话音落下,她指尖凝出一片晶莹冰镜,镜面泛起涟漪,映出百年前的画面——
大雪封山,一支边防武者小队护送百姓撤离。
风雪如刀,道路断绝。
他们在一处山谷驻守,架起铁锅,熬煮最后一锅稀粥。
三日三夜,他们未曾合眼,用体温护住灶火,只为让最后一批妇孺能喝上一口热汤。
可暴雪未停,援兵未至。
第七日清晨,救援队找到他们时,所有人己冻成冰雕。
锅中粥凝成冰坨,一名年轻武者仍保持着添柴的姿势,手己与木柴冻在一起。
而那口锅,成了后来每年祭拜的“殉灶”。
百年来,家属年年归来,摆上饭菜,轻声呼唤:“回来吃饭吧。”
执念如丝,沉积如山。
而今,这些“等”的痕迹,竟被暗中采撷,炼成了“殉灶之引”——以“守护”为名,扭曲“等待”的意义,将温情化作怨火的养料。
林轩沉默良久,眼底翻涌着难以言喻的痛。
他忽然跃下魂灶,身影如鹰般坠落,稳稳落在一座伪灶前。
没有出拳,没有破阵,没有以力镇压。
他盘膝坐下,闭目凝神。
掌心缓缓燃起一缕金焰——那是他自幼修炼的心火,纯粹、温暖、带着人间最朴素的温度。
然后,他低声哼起一首歌。
调子很老,节奏简单,甚至有些走音。
是童年时,母亲总在饭前哼的小调。
没有武道真意,没有天地共鸣,只有一个人对家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