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红卿一点停顿都无,不打算管彭知礼与彭家人之间是否来往,要怎么来往,若是彭知礼拎不清,她会连这个弟弟一并舍弃。
彭宝儿站在路旁,看着马车渐行渐远。她突然察觉到不对,堂堂将军府的女儿怎么会到市井来转悠?
于是她入了方才余红卿出来的杂货铺,得知人是买了笔洗,又听说余红卿先去了酱菜铺子。
酱菜铺子的东家正在整理坛子,看到有客进门,忙招呼道:“客人想要什么?”
酱菜铺子一股怪味儿,有点臭又不像是恶臭,彭宝儿用手捏着鼻子问:“那位贵女买了什么?”
东家很是得意:“是我亲手做的酱菜,贵人特意赶过来买呢,酸爽开胃,最适合有孕的妇人拿来压孕吐。”
彭宝儿听到这话,惊得捏鼻子的手都放开了。
“压孕吐?”
彭宝儿不知自己是怎么走出铺子的,那……余红卿有身孕了?
她可还没成亲呢!
彭宝儿带着丫鬟一路走了回去。
往常她是最不爱走路的,在她看来,走路有失大家闺秀的体面。
彭宝儿想了一路,回家后,整个人的心思也还未回转。也没去找长辈请安,自顾自回房躺下。
彭老夫人察觉到不对,让人来问了问,她也只说自己是累了,想要歇一会儿。
翌日,她再次出了门,这一次,去了安东侯府。
安东侯府附近的那几条街一般人进不去,彭宝儿还是说出了养父的身份,马车才得已过去。
为了让车夫在附近等她,她还给了一笔丰厚的车资,养母是白如意时,她从来不为这些小钱烦忧,如今没了养母,没人管她,她只能学会精打细算。
安东侯府中,除了侯爷之外,一家人都在。贺元安正在画画,在磨墨准备上色,但今儿有点不顺,感觉那颜色怎么都调不出自己想要的,未婚妻的肌肤是白中带粉,可那粉调出来总觉得不太对。
他很有耐心,一次又一次的试,管事说有位姑娘在偏门处鬼鬼祟祟探头,守门的婆子问了,说是人要找他。
贺元安身边是那个人轮流当差,名儿从初一到初八,平时并无偏向更信任谁。
此时来的人是初七,他禀告这事时,还偷瞄了一眼主子神情。
实在太奇怪了,自家主子办正事时是个很严肃的性子,从来不和外头的那些女子玩笑,这敢找上门来的,除了安西侯府的七姑娘,就只有今天这位。
观那打扮,很是寻常,不像是出身大家。
贺元安随口问:“姓甚名谁?”
“她不肯说。”初七小声道:“只说了,若是您不出去,他日一定会后悔。”
贺元安忽然就想到了未婚妻,想着出去走走,也许回来就能配上色了。
对于画未婚妻,他特别慎重,但凡颜色上有丝毫的偏差,他都绝不会往画上填。
到了偏门处,看到站在那里的彭宝儿,贺元安脚下顿了顿:“何事?”
彭宝儿认识贺元安,原先此人还去过兴安府的彭府……府上来了贵客,据说是从京城而来,正值妙龄的彭宝儿还想过贵客看上自己,进而准备丰厚的聘礼上门求娶的美梦。
她偷偷去瞧过那位贵客,看完就死心了。年轻有为,一看就出身高门,怎么可能会看上她?
而且,白如意也没有要帮着牵线搭桥的意思,主要那段时间又在说选秀,彭宝儿当时不知天高地厚,一心想往宫里扎。贵客长得再好,最终也只是臣子而已。
如今回想起来,白如意才是对的。
她这样的长相和资质,去选秀也不过是陪衬,看到彭月娇入宫后往家送的信,她更是认清了自己几斤几两,即便入了宫,位分不高,想要爬上去,不知道要多少年,浪费时间还是其次,若没那个命,处境比宫女还要差。
宫女干的活计不好,还能花钱疏通换一个差事,兴许跟了哪个能干的主子,就能一起鸡犬升天。而宫妃等不到皇上宠幸,就只能老实等着。
彭月娇到现在还没得见圣颜呢,住在偏殿之中,被高位嫔妃压得厉害,想要吃点顺口的,都得另花银子打赏,偏偏俸禄又不高,只能求家里想办法。
可是家里又有什么办法?
如果白如意还在,一家子倒是不用为银子操心,可她不在,彭家人自己的日子都挺艰难,真有银子,也是拿来给彭继文兄弟俩打通关节,哪里顾得上她一个表姑娘?
彭宝儿此时有点后悔,在兴安府,她的身份还是很拿得出手,一府主官的女儿,若那时候她主动些,这侯府世子夫人搞不好就是自己的了。
贺元安见她脸色几变,眼神明明灭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追问:“你到底想说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