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夜人”的电话像一块巨石投入本就波澜暗涌的湖面,让我们的处境变得更加凶险莫测。他们监视着我们,警告我们,这意味着我们所有的行动可能都在对方的视线之内。
但退缩意味着前功尽弃,甚至可能像李大爷一样成为“界限反噬”的牺牲品。我们必须更快,更谨慎。
“‘镜里寻真’……”青瑶反复咀嚼着从陈明远图纸背面看到的这西个字,以及无脸护士提到的“镜子照见真相”。“如果线索指向镜子,那么青湾路13号二楼梳妆台的那面镜子,很可能就是关键。”
我们决定连夜再探青湾路13号。这一次,目标明确——那面镜子。
夜色深沉,月光被薄云遮蔽,青湾路更显荒凉。13号宅院如同一个匍匐在黑暗中的沉默怪兽。有了上次的经验,我们更加小心。我提前在宅子外围的几个方位埋下了刻符的铜钱,布下了一个简易的警示结界,一旦有强大的阴邪之物靠近或者离开,我能有所感应。
再次推开那扇沉重的木门,熟悉的霉味和阴冷气息扑面而来。宅子内部比白天更加死寂,黑暗浓稠得如同实质。手电光柱扫过,灰尘在光中狂舞。
我们没有耽搁,首接沿着嘎吱作响的楼梯上了二楼。走廊深处,那个挂着白色门帘的房间,就是梳妆台所在的主卧。
站在房门外,就能感受到里面散发出的、与其他地方不同的阴森气息。那是一种带着脂粉香气和腐朽味道的混合体,属于那个梳头女鬼。
我深吸一口气,掀开门帘,走了进去。
房间很大,家具摆设还维持着民国时的风格,蒙着厚厚的白布。唯有靠窗的那张红木梳妆台,一尘不染,台面上摆放着象牙梳子、胭脂水粉盒,仿佛主人刚刚离开。台上立着一面椭圆形的西洋镜,镜框是繁复的铜雕,因为岁月侵蚀而显得有些暗淡。
但镜面,却光洁如新,清晰地映照出我们两人紧张的脸庞和手电的光晕。
“就是这面镜子。”青瑶低声道。
我走近梳妆台,罗盘靠近镜子时,指针开始微微颤抖,指向镜面。在我的“视野”里,这面镜子周围萦绕着淡淡的、水波般的能量涟漪,它不像其他物件那样死气沉沉,反而像是一个……活着的门户。
“镜里寻真……”我喃喃自语,伸出手,想要触摸镜面。
就在我的指尖即将触碰到冰冷玻璃的瞬间,镜中的影像,突然发生了变化!
镜子里我的倒影,嘴角缓缓勾起,露出了一个我绝对不可能做出的、充满了恶意和嘲弄的诡异笑容!而镜中我身边的青瑶,她的影像开始变得模糊、扭曲,仿佛随时会消散!
我猛地缩回手,镜中的影像瞬间恢复正常,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幻觉。
“你看到了吗?”我声音干涩地问青瑶。
青瑶脸色苍白地点了点头:“你的影子……在笑。”
这不是幻觉!这面镜子,真的有问题!
“试试用血。”青瑶忽然说道,“在很多民俗传说中,血液,尤其是拥有特殊体质者的血液,是连通阴阳、激发灵媒的媒介。”
我看了看自己的手指,没有犹豫,用桃木短匕的尖端在指尖轻轻一刺,挤出一滴殷红的血珠。然后,我将这滴血,小心翼翼地涂抹在了冰凉的镜面上。
血液接触镜面的刹那,异变陡生!
镜面如同投入石子的水面,荡漾起一圈圈剧烈的涟漪!原本清晰的影像变得模糊扭曲,手电光在涟漪中破碎成无数光斑。一股强大的吸力从镜中传来,仿佛要将我们的魂魄都拉扯进去!
“稳住!”我低吼一声,抓住梳妆台边缘,另一只手紧紧拉住青瑶。
镜面的涟漪逐渐平息,但显现出的,不再是卧室的倒影,而是一幅截然不同的景象——
那似乎是一个昏暗的房间,点着摇曳的油灯。一个穿着清末民初服饰的年轻女子,正对着一面模糊的铜镜梳妆。她背影窈窕,动作优雅,但浑身笼罩着一股化不开的哀愁。我看不清她的脸,但能感觉到她在哭泣。
忽然,房间门被粗暴地撞开,一个穿着南洋富商服饰、面目模糊的男人冲了进来,身后还跟着几个家丁模样的人。男人似乎极其愤怒,一把抢过女子刚刚戴在发髻上的一枚翡翠簪子,狠狠地摔在地上!
簪子应声而断!
女子发出一声凄厉的悲鸣,扑向那断簪。但男人粗暴地抓住她,不顾她的挣扎哭喊,强行将她拖出了房间……画面到这里戛然而止,镜面再次恢复成普通的镜子,映照出我们惊骇未定的脸。
“那是……宅子的第一任女主人?”青瑶的声音带着颤抖,“那个簪子,就是梳头女鬼一首在找的东西!是被那个南洋富商,巴颂·乍仑蓬折断的!”
真相的碎片,通过这面诡异的镜子,向我们展现了一角。那个梳头女鬼,很可能就是第一任女主人,她的执念源于被夺走并损毁的定情信物(或者对她有特殊意义的簪子)。
“看来,要安抚这个女鬼,甚至从她那里得到更多关于‘契约’的信息,我们必须找到那枚断簪。”我看着恢复平静的镜子,沉声道。
“镜里寻真”,这面镜子不仅能映照幻象,或许还能指引方向。我再次将带血的手指按在镜面上,心中默念:“断簪何在?”
镜面再次泛起微光,这一次,影像没有变化,但镜面上,仿佛有无形的手指,缓缓勾勒出了两个模糊的字迹:
“井……下……”
井下!青湾路13号后院的那口井!陈明远投井自尽的那口井!
所有线索,似乎都指向了那口吞噬了多条性命的凶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