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安的心沉了下去,钧命神意尝试突破这片空间,却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蕴藏无限时光之力的墙壁。他强迫自己冷静:“有什么办法?”
“这种幻阵极其危险,强行突破只会引动时空乱流绞杀神魂。”奥陌陌快速分析着数据,“唯一的生路,就是成为这记忆里的‘旁观者’,不干扰、不改变任何既定轨迹。
仔细观察这段记忆,找到其中蕴含的、构成循环节点的‘缝隙’或‘执念核心’。只有理解它、甚至经历它,才能找到脱困的钥匙。记住,在这里,我们只是幽灵,是过客!”
就在这时,前方不远处传来一阵刺耳的争吵声,吸引了他们的注意。
古镇的宁静被一户朱门大户前的喧嚣打破。
一个穿着洗得发白、打了好几个补丁儒衫的书生,正被两个凶悍的家仆推搡着。书生身形瘦弱,面色苍白,带着长期营养不良的菜色,此刻更是气得浑身发抖,嘴唇哆嗦着却说不出有力的话来。
“滚开!臭要饭的!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敢到这里来讨水喝?脏了我家老爷的门槛!”一个三角眼的家仆恶狠狠地骂道。
“我…我不是要饭的!我是读书人!路过此地,口渴难耐,只想讨碗清水解渴…”书生皇生勉强辩解着,声音带着屈辱和软弱。
“呸!读书人?读成你这副穷酸样,还不如老子一个看门的!”另一个满脸横肉的家仆啐了一口。
争吵声惊动了院内。一个穿着绫罗绸缎、脑满肠肥的财主皱着眉头走了出来,身后还跟着一个打扮得花枝招展、妖娆妩媚的年轻妇人。妇人正一脸媚笑地给财主捏着肩。
“吵什么吵?!打扰老爷我清静!”财主一出来,就扯着破锣嗓子吼道,绿豆眼轻蔑地扫过皇生褴褛的衣衫。
三角眼家仆立刻谄媚地躬身道:“老爷,一个穷酸书生,非要讨水喝,赶都赶不走!晦气!”
财主看清皇生的穷酸样,非但没有丝毫同情,反而愈发鄙夷,仿佛被乞丐碰一下都是莫大的侮辱。他劈手从身旁妇人(此刻妇人正用涂着鲜红蔻丹的手指掩着嘴,似笑非笑地看着皇生)端着的托盘上抢过一杯酒,猛地朝皇生脸上泼去!
“喝?!老爷我宁愿把这酒喂了狗,听它汪汪两声,也不给你这穷酸鬼一滴脏水!滚!”冰凉的酒液混合着财主的口沫,糊了皇生满脸。
皇生被这突如其来的羞辱弄得呆住了,酒水顺着他的脸颊流下,滴落在破旧的衣衫上。他下意识地抬手抹脸,视线却越过狞笑的财主和谄媚的家仆,定格在了财主身边那个妖娆的妇人脸上——那张脸,此刻带着毫不掩饰的鄙夷和刻薄,正斜睨着他。
皇生的眼睛瞬间瞪得滚圆,如遭五雷轰顶,失声惊叫:“兰…兰氏?!!是你?!!”
这妇人,赫然便是他那新婚不到半年、在老丈人去世后便对他日渐冷淡的妻子——兰氏!
眼看妻子的奸情被自己当场撞破,皇生心中的屈辱、愤怒、震惊混杂在一起,他死死盯着兰室,眼中带着一丝绝望的期盼,期盼她能羞愧,能忏悔,哪怕只是一点点。
然而,兰氏非但没有丝毫愧色,反而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尖利的声音刺破了空气:“皇生!你不要脸!
连自己的老婆都养不活,还有脸跑到这里来讨水喝?你为什么不去挣银子?去考功名啊!考了五次都没中,你就是个只会吃软饭的窝囊废!”
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针,狠狠扎在皇生心上。他脸色由白转红,由红转青,羞愤得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兰氏尤嫌不足,扭着腰肢转身从身后丫鬟(一个同样表情麻木的幻影)手里接过一盘雪白的馒头,故意在皇生面前晃了晃,声音尖酸刻薄:“我们家前世欠了你的债,你是个讨债鬼!我爹养你,我爹死了,我来养你!哼,你活得倒挺自在,啃老啃完了啃老婆?你倒是快活!”
“你…你住口!”皇生气得浑身哆嗦,指着兰室,又想起她刚才与财主那不堪入目的亲昵,一股热血首冲头顶。他猛地一巴掌拍在兰室递过来的馒头上!
“啪!”盘子被打翻,白花花的馒头滚落一地,沾满尘土。
“我皇生虽穷!虽不会蒸馒头!但我今天就要争这口气!”皇生怒发冲冠,声音嘶哑地吼道。
兰氏显然没料到一向懦弱的丈夫敢反抗,吓了一跳,随即更加愤怒。她瞬间变脸,使出了泼妇的惯用伎俩,一屁股坐在地上,拍着大腿嚎啕大哭起来:“哎呦喂!你个没良心的东西啊!自己没本事养家,还要打老婆啊!我不活啦!这日子没法过了啊!你给我滚!滚出这个家!再也不要回来!”
皇生看着地上撒泼打滚的妻子,再看看旁边抱着胳膊、一脸看好戏模样的财主和家仆,只觉得一股透心凉意从脚底升起,瞬间浇灭了他刚刚燃起的怒火,只剩下无尽的悲凉和绝望。
他死死攥紧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流出血来也浑然不觉。过了许久,他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声音沙哑而疲惫:“好…好…我走!我这就进京赶考!我皇生…不混出个人样,绝不回来见你!”
说完,他深深看了一眼地上还在哭嚎的兰室,眼神复杂难明,最终化作一片死寂的灰败,转身踉踉跄跄地冲出了人群,消失在古镇的石板路尽头。背影佝偻,充满了末路的凄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