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洁那性子,要强得像株顶风冒雨的野草,风越大越往起拔节,让她退下来?
不可能,说破了天她也得梗着脖子说“我还能上”。
那他就退一步,退到她身后,替她挡挡那些不必由她扛的风雨。
比如冗长的报表,比如难缠的协调,让她能把力气都用在该用的地方。
二线的日子确实少了惊心动魄,审讯室的消毒水味换成了办公室的油墨香,却多了无数细碎的时间。
他甚至跟着食堂大师傅学煲汤,就为了季洁能喝上口热的,不用再啃冷面包。
可他学会了做饭,却不知做给谁吃了!老天还真会跟他开玩笑。
他离开了一线,可他并没有得偿所愿。
他受伤,季洁没来看他,他能忍。
得知季洁结婚的时候,他差点疯了,他甚至想过去抢婚,最后他忍住了。
既然季洁做了选择,那他尊重。
最煎熬的,是季洁结婚那几年。
他把自己埋在成堆的报表里,刻意避开所有可能遇见她的场合。
不是不爱了,是不敢。
他怕自己眼里的在意藏不住,像当年追查线索时藏不住的锋芒,扰了她的生活。
每次在局里远远瞥见她,看见她眉宇间掩不住的疲惫,心就像被钝刀子割,一下下的。
不致命,却绵长地疼,可只能硬生生忍住上前的冲动,把那句,“累了就歇歇”咽回肚子里,变成转身时更沉的脚步。
首到那天,老郑在电话里沉声道:“季洁离了。”
电话那头的沉默持续了很久,久到老郑都以为信号断了,在那头“喂”了好几声。
其实杨震是在拼命攥紧拳头,指甲掐进掌心的疼,尖锐而真实,才让他确定不是幻觉。
机会?不,那不是机会,是失而复得的珍宝。
是当年不小心摔碎了又悄悄拼起来的瓷,哪怕有裂痕,也想护着再也不撒手。
他在心里对自己说,这一次,除非天塌下来,除非黑白颠倒,除非死别,绝不生离,否则绝不松手。
到了三楼门口,他停了停,深吸了口气。
楼道里飘来别家做饭的香味,混着季洁家常用的柠檬味清洁剂的气息,熟悉得让他眼眶发热。
那是她的味道,是家的味道,是他在无数个加班的深夜里,想起就觉得踏实的味道。
正想掏钥匙,指腹刚碰到冰凉的钥匙环,带着点金属特有的凉意,门“咔哒”一声开了。
季洁就站在门后,穿着件浅灰色的薄毛衣,袖口挽到小臂,露出的手腕上,还戴着块磨得发亮的旧手表。
那是当年六组集体三等功的奖品,表盘边缘的漆都掉了。
她却戴了快十年,“看惯了,准。”
少了警服在身的凌厉,多了几分烟火气。
可那双眼睛,还是亮得很,扫过来时,带着刑警特有的穿透力,仿佛能看穿他心里那些没说出口的话。
“怎么知道是我?”
杨震扬起手里的菜,笑意漫到眼角的细纹里,语气里带着点故意逗她的轻松,“万一是踩点的坏人,你这开门速度,可得扣绩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