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未散,一辆青篷马车缓缓驶出闻喜县城。
丘延翰趴在车窗边,望着熟悉的街景渐渐后退,心中百感交集。八年来,他从未离开过家乡,如今却要远赴千里之外的缙云,拜师学艺。
“小少爷,坐稳了。”老管家福伯慈祥地提醒道,“山路颠簸,仔细碰着头。”
丘延翰点点头,目光却不离窗外。马车驶过县衙门口那棵老槐树,驶过曾经险情频发的村东土堤,最后驶过城隍庙前的石牌坊——这意味着,他们正式离开了闻喜地界。
道路渐渐崎岖,两侧山势陡峻。秋日的山林色彩斑斓,枫红似火,松柏如墨,间或有几树金黄,在晨光中熠熠生辉。若是平日,丘延翰定会为这美景所陶醉,但此刻他却无心欣赏。
怀中那卷《青囊经》残卷仿佛带着温度,提醒着他此行的使命。而玄机子那句“遇红衫人需绕行”的警告,更像是一根刺,扎在他心头。
“福伯,咱们还要走多久?”丘延翰忍不住问道。
老管家眯眼看了看日头:“这才刚出县城呢。到下一个驿站,怕是得晌午了。小少爷可是饿了?车里有夫人准备的糕点。”
丘延翰摇摇头,他并非饥饿,只是莫名地心慌。这种心慌,与那日堤坝险情前的感觉颇为相似,仿佛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即将发生。
马车沿着山道蜿蜒前行,轱辘声在寂静的山谷中格外清晰。福伯年纪大了,经不住颠簸,不久便打起盹来。车夫全神贯注地驾着车,无暇他顾。
丘延翰独自望着窗外,忽然注意到前方山势有些异常。但见左侧山脊突兀而起,右侧却低陷如洼,山气在此交汇,形成一股紊乱的气流。
“停一下!”丘延翰忽然叫道。
车夫勒住马缰:“小少爷,怎么了?”
丘延翰指着前方山路:“你看那处的气流,是不是有些奇怪?”
车夫顺着所指方向看去,茫然道:“没什么啊,就是普通山路。”
丘延翰却皱起眉头。据《青囊经》所述,这种“青龙低陷,白虎抬头”的地势,最易藏凶纳煞,是匪人出没之所。
“福伯,福伯醒醒。”丘延翰推醒老管家,“咱们能不能换条路走?”
福伯睡眼惺忪:“小少爷,这是去缙云的官道,最近便了。若是绕道,得多走一天路程呢。”
正说着,马车绕过一道弯,前方路中央赫然出现一个人影!
但见那人身着鲜艳红衫,身材高大,面带凶相,手持一根哨棒,正正挡在路中央。
红衫人!丘延翰心中猛地一紧!
车夫慌忙勒住马缰,马儿受惊,嘶鸣着人立而起。福伯彻底惊醒,见状脸色大变:“不好!遇上山贼了!”
那红衫汉子大步上前,哨棒重重一顿:“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
声音洪亮,在山谷间回荡,惊起一群飞鸟。
福伯颤声道:“好汉饶命!我们是寻常行路的,没什么钱财。。。”
红衫汉子的目光却落在丘延翰身上,嘿嘿一笑:“没钱?我看这小子细皮嫩肉的,像是富贵人家的少爷。把他留下,你们过去!”
丘延翰心中狂跳,玄机子的警告在耳边回响。但他强自镇定,仔细观察那红衫汉子。但见对方虽面目凶恶,眉宇间却笼罩着一层黑气,印堂处更是隐隐发暗。
这是。。。家中将有灾祸的征兆?
福伯还在苦苦哀求:“好汉行行好,我们真是寻常人家。。。”
红衫汉子不耐烦地挥动哨棒:“少废话!要么留下买路财,要么留下人!”
就在这时,丘延翰忽然开口,声音清亮:“这位好汉,你家中近日可还安好?”
红衫汉子一愣,显然没料到这小孩会突然问这个:“你、你什么意思?”
丘延翰指着汉子身后的山坡:“我观此处龙气偏斜,白虎抬头而青龙低陷,煞气汇聚。好汉在此劫道,怕是家中老小不得安宁吧?”
这番话出口,不仅红衫汉子怔住,连福伯和车夫都目瞪口呆。
红衫汉子脸色变了几变,忽然怒道:“小毛孩胡说什么!再乱说话,小心爷爷的哨棒不认人!”
丘延翰却不畏惧,继续说道:“若我所料不差,好汉家中近日应有三件不顺:一是禽畜不安,夜半惊栏;二是老幼多病,药石无效;三是财帛难聚,得而复失。可对?”
红衫汉子手中的哨棒微微颤抖,脸上凶相渐退,换上惊疑不定的神色:“你、你怎么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