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死,这么晚了,这死女人怎么会还呆在这里。蒋方如一直提到嗓子眼的心脏,立刻又往上窜了窜。
如果被两名下人发现,事后多少还能压的下去,现在要是蒋思怡打开了箱盖,那肯定什么都没得解释了。
正担忧着,忽然间,一声巨响从耳膜传来,然后在脑中爆开。蒋方如恍了恍神,然后立刻意识到,是蒋思怡一脚猛踹上了箱体。
蒋方如恨的牙痒痒,但是此刻却只能捂住嘴巴,不敢发出任何动静。
接下来,第二声巨响又震进了耳膜,再接下来,第二脚,第三脚,仿佛鼓槌一般,在蒋方如的头顶上一声声接连炸开。
灰女07
蒋思怡在箱外雨点般地踢了四五脚后,立刻便又安静了下来。
躲在箱子里的蒋方如心脏狂跳,不知所措,脑子里第一个想法便是蒋思怡是不是已经发现了自己。
控制着力道咽了咽口水,蒋方如双手撑着箱底,极为小心地抬起头,将眼睛凑向了木箱正面的缝隙,却发现蒋思怡已经面朝箱子席地坐了下来。
佛堂房间平时不亮大灯,只有供台上长明的仿烛灯散出了些黄红相间的薄辉。木箱缝隙仅有一毫,只能模模糊糊地看见箱外蒋方如肩部以上的部位。不知道是光线的原因,还是视线受限产生的错觉,蒋方如发现刚刚还在疯狂发泄的蒋思怡,现在却是面色痛苦,泪流如注。
再接下来,一阵漆黑盖住了缝隙,蒋思怡整个身体直接扑倒在了木箱上。
“为什么我要生在这样一个家里。”蒋思怡有些哽咽的声音,就这样贴着箱子传了进来,在木制箱壁的共鸣传导之下,蒋方如听来仿佛耳语。
“所有人不是视我为眼中钉,就是当我作工具。难道我的生命就像这嫁妆一样只有价值没有灵魂吗?”
“矫揉造作。”蒋方如屏住呼吸,心里却是暗骂矫情。不过听到这里,她却也心中稍定,看来蒋思怡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只不过是见了搬回来的礼箱触景生情,把对这场婚姻的愤怒与不满全都撒在了上面而已。
“难道我真的没有其它退路可选了吗?”蒋思怡不断拿额头撞击着箱体,或轻或重。
“啰里啰唆,最好哭完赶紧滚蛋。”蒋方如在箱中憋急的牙只痒痒。
就这样伏在箱上自怨自艾地哭诉了好一会儿,蒋思怡才有气无力地缓缓起身推门而出。
蒋方如一直悬起的心脏立刻落下,不过她却不敢有丝毫大意,直到门外的脚步声消失,然后又过了几分钟后,她才赶快地拿出小刀,塞入箱子正面的缝隙中,将左右两边的麻绳一一割断。
蒋方如小心地托起箱盖,大口地呼吸起来,一股浓烈的香火气息立刻涌入胸肺,不过相比较一直呆在箱里的压迫和憋闷,却已足以让她如获新生般的畅快。
简单地伸展了一下有些僵麻的双臂,蒋方如弯腰从箱子角落拿出提前带好的备用麻绳,然后前后脚地跨了出来,快速地抬起空箱,抽出割断的麻绳丢入箱里。再接着合上箱盖重新固定好,然后小心翼翼地来到佛堂门前,将耳朵凑了上去。
反复确定门外的确没有任何动静之后,蒋方如才轻轻地将房门推开一人缝隙,然后弓着身子一溜烟钻了出去。
虽然大力投资房产之后,蒋家最初发迹的光伏产业在集团的营收占比和地位已经大大降低,但是蒋星依然将家和集团总部安在了工厂的厂区之内。而钟五岳那一套把家宅放在主办公楼顶楼两层的做法便是学的蒋星。
之前蒋星身体健康的时候,还经常会将楼下办公的中高管请到家里吃便饭,按他的理论来讲,就是让公司的员工们在潜移默化中能有一种家的归属感。
两家在家厂一体的理念上出奇的一致,甚至连主办公楼和家里的装修布局也几乎一模一样,而唯一有些不同的则是,蒋星在主楼的楼顶之上加盖了一个四分之一楼层大小的骑层,也就是现在勉强算得上是七楼的佛堂了。
佛堂有楼梯可以直接下到五六楼的跃层别墅,别墅正中是十多米高的挑空大堂,大堂外面是上百平的空中花园,而大堂客厅的四周则成凹字形分布着两层各式用途的房间。
蒋星和方海兰已经分房多年,生病之后更是将正卧旁的书房打通留给了陪理的医护。方海兰的卧室邻着正卧,蒋思怡和蒋方正的房间则是分别占了东西两边。虽然六楼的房间多有剩余,但是蒋星依然把蒋方如的房间和下人们一起安排在了楼下。这也是这么多年来,蒋方如一直对蒋星心怀怨恨的一大原因。
锁上了佛堂房门,蒋方如蹑手蹑脚地走下楼梯来到了六楼。大堂灯光全闭,只有外面花园的景观灯穿过落地玻璃,在客厅正中留下了一方方淡而清冷的光块。
除非主动招呼,已经接近十二点的深夜里,阿姨们根本不会随便上到六楼,而此刻除了蒋星和陪护的护士,只有蒋思怡在十多米外的西厢侧卧里。这一切无疑为接下来的动作提供了极其良好的环境。
蒋方如蹲在了扶手下,沿着护栏缝隙观察了一下西边蒋思怡的房间,然后一点一点挪动到了蒋星的卧房门口。
一般情况下,这时候蒋星肯定早已服药睡下,而虽然陪护房和卧室联通,但考虑到私密,睡觉时房门肯定是关起来的,蒋星不按下呼叫铃,护士也不会无端打扰。
耳朵贴在门上反复确定了没有动静之后,蒋方如拧开了房门把手,虽然带着塑胶手套,但是她依然能感受到从指尖到胸口都是彻头彻尾的冰凉。
从门缝中闪进了房内,蒋方如立刻贴着墙根伏在地板上小心地观察了起来。旁边的陪护房房门紧闭,房屋正中的铁艺床上也没有任何动静,只有床另一头的医疗设备亮着点点绿光。
房间里热烘烘的暖气,让蒋方如额上的汗珠更密,而燥热的空气中则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药草和铁锈味道混合的奇怪腥味。
缓缓地站起身,蹑手蹑脚地朝屋内走去,而离床头越近,那股奇怪的气味就越发浓重,这让蒋方如心中好奇,之前在这房间里是从没闻到过这种味道的。难道是临时换了新药?
小心地摸到床头,定睛往床上一看,蒋方如有些不敢相信地揉了揉眼睛。被子被杂乱的掀开在床尾,而床上则根本没有半个人影。房间里虽然光线昏暗无法看清,但是床单和被罩上点点不规则的黑块,还是立刻让她直接联想到了血迹,而这时她也瞬间明白了那浓浓的腥味来自何处。
怎么会这样?
到底发生了什么?
眼前的景象,让蒋方如脑子一片空白,完全忘记了现在所处的危险环境,呆呆地立在床头。而这时,身后的卧室房门却忽然门把手转动的声音。
蒋方如脑中仿佛过电般地抽搐了起来,留给她躲避的时间只在瞬息,而这时已经完全没有其它可以藏身的地方,她只好本能地趴倒在地,双脚乱蹬地窜进了床下。
房门吱的一声打开,拖鞋摩擦地板的脚步声也跟着响起。可是此时所有的动静都没能进入蒋方如的耳中,因为床下恐怖的一幕已经完全将她吓傻惊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