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城里那些都是什么?”
法尔法代问。
“你看见什么了?”卡尔卡图拉见他这样,笑了一下,祂抛了一下手里的餐叉:“被饥饿俘虏的灵魂。”
“饥饿之主,享乐之人,”法尔法代用略带讥讽的语气说:“你这城市真是有点乱七八糟的。”
“那些是我委托出去的,他们劣等魔鬼打理的事情,我哪知道他们都在搞什么。”卡尔卡图拉说。
要让法尔法代说实话,那么他有一万句吐槽卡尔卡图拉的娇气,虽然说这家伙是个胆小鬼,不过现在看来,祂真的有受到了不少恩惠——不论是城池还是堡垒,都有人给他打理得井井有条。
本来法尔法代怕再看下去,会出现什么吃呕吐物的环节,才选择打道回府。他本以为自己够闲的了,没想到真正的闲人还在搭积木玩。
甚至祂们说话的时候,卡尔卡图拉还能掏出别的珍玩把弄,法尔法代眼见尖地注意到那是一个骰子。
“……你不工作吗?”法尔法代的话到嘴边变了又变,最终成为了这样一句略带火气的诘问。
“工作?什么工作?”卡尔卡图拉疑惑地问。
“没什么。”法尔法代果断说:“你还真是废物啊。”
别说他经常彻夜工作,连库尔库路提玛都是从早忙到晚,批改文件或者练兵。
怪不得此人迟迟没有建立领地呢,这甩手掌柜当的可真是太好意思了。
“……我劝你别太过分!”卡尔卡图拉捏了一下手里骰子。
为了照顾点祂那可怜的自尊心,也为了防止此魔鬼不小心触底反弹放蛇咬他一口,法尔法代随口问起了白布的事情。
卡尔卡图拉告诉他,那是客人在以一种奇特的方法进食,那是能最大限度获得饱腹感的方法。而那方法也非常简单……
“将食材戳瞎,”卡尔卡图拉不是很愿意给他解释似的,好吧,也许祂单纯不爱和法尔法代说话,祂还得把这家伙诓去给兄长交差:“然后让食材在黑暗中不停地进食,养到膘肥体胖……最后用酒水溺死。”
“一般,食材最美味的地方是大脑……需要开一个洞,然后用芦苇管去吸食,非常、非常用力地去吸食,其次是……一些肋骨部分的肉,需要用牙齿去撕咬,而吸食所带来的两颊凹陷,以及牙齿撕咬的狰狞,很不体面,因此食客都会用白布蒙住头,遮挡进食的姿态。”
他说道这里,不怀好意地说:“至于食材——”
“喔,知道了。”法尔法代说:“我对这个不感兴趣,真亏你能找齐那么多开餐馆的。”
……好饿啊。
他在和卡尔卡图拉有一搭没一搭地吵没营养的架时,他承认,他也像被影响了一样,那些被饥饿驱使着出卖尊严的灵魂——那真是一副历历在目的图景。
在稍作休息,最重要的是签订一些合约,讲讲一些空话后,法尔法代最终还是踏上了界碑的传送台。直到离开的前一刻,他都在心里暗想——你卡尔卡图拉连界碑都怕不是蹭尼尼弗奥比斯的。这些天这混蛋就没怎么出面过,不是在玩就是在欣赏那些使劲凹桌面奇观的食物,最后它们八成都会腐坏。
他望着那座界碑,他刚开始并不知道那灰蓝色的石头是什么,后来才从圭多那里得知,这是虎眼石的一种特殊变种——鹰眼石。是象征勇气、力量与断绝的圣石。
他的余光瞥见了卡尔卡图拉扬眉吐气的神情,可能还带了一点看好戏的神色。
须臾之间,他们就落到了另一处地方。
他听到了鸟鸣。
第133章千鸟之国
一个未褪色的清晨,狂风吹得人睁不开眼睛,在风逐渐平稳后,鸟鸣啾啾,从街道的这头到那头。哐当、哐当,像是马车摇晃时所发出的声响,又像梆子被敲打时产生的动静。
高大的城门沉默着,像行礼一般,于客人给予注目的刹那,缓缓开启门扉。而映入眼帘的,既不是常见的、或质朴或宏伟的建筑,也不与萧条、丑陋有关,首先是蓝色——蓝色的砖墙,蓝色的倒影,蓝色的花朵;其次是绿色,成筐成筐的苹果,翠得深沉的玻璃窗,随处立在哪里的栅栏;还有黄,可能是烧好的寒砖,可能是连绵若风沙的披帛,也可能是一捆又一捆的干草。然后是白,是紫,是黑,是红……
’从来客面前驶过的是一辆又一辆的马车,车上装载的不是人,不是物,而是鸟儿,街边的每家每户,都在外边悬挂了鸟笼,艳丽的、缤纷的、梦幻的,每一只鸟都被挂在能映衬自身羽披的位置,说是相得益彰,又会在某个时刻陷入万花筒般的迷炫之中,不可思考,不可直视,不可深入,不可惊动。
只因这里是一座千鸟之城,当万鸟齐鸣时,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啧,”法尔法代猛地拍了一下手掌:“都给我回神了……真要命,那家伙还是这么爱花哨。”
迎接的侍女,脖子挺得僵硬,面庞美丽苍白,每一个人都举着手臂,手臂上停着一只鸟儿,她们不像有点地方,连尊重都吝啬于施与人类:“殿下,主人正在等您。”
她们齐声说,声音也同鸟儿一样悦耳、动听。
维拉杜安站在法尔法代身后,等到乘车时,才借此机会左右快扫了一眼,无他,这里给人的感觉实在是太——不舒服了。他听说这位的名讳与恐惧相关,而恐惧是什么呢?人与人的恐惧不尽相同,恐惧有大有小,有轻有重,毫无疑问的是,每个人都紧绷着精神,而这里,视觉上的热闹并不能打消什么,反而让人直觉更诡异了。
维拉杜安上车后,他本应该垂下眼睛,安静地坐在一旁才是,可自从上了车后,除了鸟梳理羽毛和不时的扑棱声,一切安静得不可思议。车轮一直在响,而频率也没怎么变过,他开始抬起眼睛,看向车外——这一看,外边的景色居然从城市化作了荒原!
他立马警觉地喊了一句殿下,随着噼啪一声!
火星从火焰里蹦出来。
火光印上了身边那人的脸庞,他笑了一下:“您这是怎么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