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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遗忘废墟的孵化池（第1页）

黑暗。

粘稠、厚重、带着金属锈蚀和岩石粉尘味道的黑暗。如同沉入了永夜海湾最深的海沟，意识被冰冷的淤泥层层包裹、拖拽，不断下沉。

艾利安感觉自己像一块被遗弃的矿石，在无边的地底沉浮。身体的感知支离破碎——左眼是永恒的灼痛与黑暗；右眼那片覆盖着暗红珊瑚结晶的区域，传来一种沉重冰冷的麻木感，如同深海中冻结的玄冰；断裂的肋骨处是撕裂般的钝痛；覆盖着暗红结晶的左臂则像不属于自己，沉重、僵硬，内部却隐隐传来星泪能量被强行压制后的、不安的悸动。

机傀自毁的恐怖爆炸声似乎还在耳畔回荡，震得灵魂都在嗡鸣。

铁砧……塞莲娜……莉瑞娅……

破碎的名字在混沌的意识中闪过，带着冰冷的恐惧。他们怎么样了？夜风呢？

死寂中，唯有胸口那枚黄铜怀表，依旧传来一丝极其微弱、却异常坚定的灼热感。如同黑暗深渊中唯一的光点，微弱地牵引着他即将沉沦的意识。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几分钟，也许是几个世纪。

一丝极其微弱、带着金属摩擦感的嗡鸣声，如同蚊蚋振翅，穿透了厚重的黑暗，钻入艾利安麻木的感知。

嗡……嗡……

这声音并非来自外部，更像是……源自他自身的骨骼深处？不，更准确地说，是源自他脊柱某处，一种极其细微的、冰冷的震动。

艾利安混乱的意识因为这奇异的震动而出现了一丝极其微弱的涟漪。他试图集中精神去捕捉，但那震动太微弱，如同风中残烛，随时可能熄灭。

就在这时！

一股冰冷刺骨、如同万载寒冰融化的水流，毫无征兆地从他的左眼深处涌出！这股水流并非实体，而是一种纯粹的能量流，带着一种古老、有序、带着星辰韵律的冰冷意志——正是之前蜘蛛机傀残骸在自毁前，强行灌输给他的那一丝纯净星辰能量！

这股能量如同最精准的外科手术刀，瞬间刺入了艾利安左眼那被蚀魂草毒性和星轨反噬反复灼烧、濒临崩溃的神经丛！

“呃啊——！”

无法形容的剧痛让艾利安在昏迷中发出一声压抑的嘶吼！身体剧烈地抽搐了一下！

但剧痛过后，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清晰！

左眼那仿佛要将头颅烧穿的灼痛感，如同被这冰冷的星辰能量洪流彻底浇灭！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入骨髓的冰凉和麻木，以及……一丝极其微弱的光感？

他尝试着，极其艰难地，睁开了左眼。

视野依旧模糊，如同蒙着厚厚的毛玻璃，只能勉强分辨出大片的、流动的昏暗光影。但不再是绝对的黑暗！不再是那折磨人的、仿佛永无止境的灼烧地狱！

这微小的复明，如同在绝望的深渊中投下了一颗石子，瞬间激起了求生的本能！

艾利安猛地吸了一口气！冰冷的、带着浓重金属锈蚀和尘埃味道的空气涌入肺部，刺激得他剧烈地咳嗽起来！每一次咳嗽都牵动着断裂的肋骨，带来一阵阵钻心的剧痛。

他挣扎着，用还能动的右手（覆盖着结晶的左臂沉重得如同灌了铅）支撑着身体，艰难地从埋着他的厚重矿尘中坐了起来。

视线（模糊的左眼）艰难地适应着昏暗的环境。

这里不再是B-7矿坑那布满星泪晶簇的幽光环境。而是一个更加巨大、更加空旷、也更加……死寂的地下空间。

空气里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古老气息，混合着亿万年的尘埃、冷却的金属、以及某种……超越矮人科技范畴的、精密能量回路烧毁后的焦糊味。寂静是这里的主宰，只有偶尔从极高处的岩顶滴落的水珠，敲打在金属残骸上发出的、空洞而悠远的“滴答”声，如同时间的丧钟。

巨大的、形态各异的金属残骸如同巨神的尸骸，以各种扭曲的姿态散落在视野所及的昏暗之中。它们风格统一，却与机傀族遗迹中的截然不同——更加流线型，更加精密，装甲表面覆盖着一种即使在黑暗中也能分辨出其细腻质感的哑光涂层，上面蚀刻着繁复得令人头晕目眩的几何纹路和未知符号。断裂的管线接口闪烁着黯淡的金属光泽，一些巨大的、如同昆虫复眼般的破损观测窗内，残留着早己熄灭的能量晶簇。

这里就是怀表指引的终点？遗忘废墟？

艾利安的目光艰难地扫过这片钢铁坟场。很快，他看到了其他人。

不远处，塞莲娜祭司长蜷缩着身体，将莉瑞娅紧紧护在怀里，两人都被厚厚的矿尘覆盖，如同两尊石雕。塞莲娜背部的伤口被灰尘掩盖，但气息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莉瑞娅依旧昏迷，苍白的脸上没有任何生气。

更远一些，铁砧庞大的身躯半埋在倒塌的金属支架下，只有一条手臂和半边脸露在外面，满是血污，一动不动，生死不明。

夜风……那个影精灵刺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