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的仪仗在一种极其诡异和压抑的气氛中返回了许都皇宫。
玉辂中的汉献帝刘协,脸色苍白如纸,身体仍在微微发抖。不再是围猎场上的惊恐,而是被巨大的屈辱和愤怒所充斥。曹操那随手拿过天子弓箭、代天射鹿的姿态,那响彻云霄的、不知是向谁欢呼的“万岁”之声,如同最锋利的匕首,一次又一次地在他心头剜割。他身为天子的最后一丝尊严,在许田的阳光下被曹操践踏得粉碎!
一回到宫中,刘协再也无法维持表面的平静。他猛地挥袖扫落了案几上的珍贵玉器,清脆的碎裂声在空旷的大殿中回荡,如同他破碎的帝王尊严。
“曹贼!欺朕太甚!欺朕太甚!!”刘协嘶哑地低吼着,像一头被困的幼兽,眼中布满了血丝和疯狂的恨意,“朕是天子!是天下共主!他怎敢……怎敢如此!!”
伏皇后默默看着,没有劝阻,走上前道:“陛下,”伏皇后的声音低沉而带着一丝疲惫的清醒,“曹司空之势,己非一日。今日之事,虽辱,却也让天下忠臣看清其面目。陛下还需……忍耐,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伏皇后的话,像是一盆冷水,稍稍浇熄了刘协的狂怒,却让他更加绝望:“忍?朕还要如何忍?难道就坐视他一步步夺走一切吗?!”
就在这时,屏风后转出一人,竟是董妃(董贵人)。她年纪较伏后更轻,眉眼间带着几分娇憨,但此刻却满脸激愤,眼圈通红:“陛下!皇后姐姐!曹贼欺人太甚!今日敢代陛下射鹿,明日就敢篡位!我等岂能坐以待毙!”
董妃是汉献帝贵妃,其父正是车骑将军董承。其深受献帝宠爱,性格也更为首率冲动。
“董爱妃……”刘协。
董妃跪倒在地,泣声道:“陛下!臣妾父亲董承,对汉室忠心耿耿,近日亦常与几位忠义大臣忧心国事,暗中商议。陛下!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啊!唯有除掉曹贼,陛下才能重掌乾坤,汉室才能复兴!”她显然从董承处得知了一些密谋的风声,甚至可能参与其中,此刻在皇帝受辱的刺激下,首接捅了出来。
伏皇后闻言,脸色微变,急道:“董妃妹妹,慎言!此事关乎重大,岂可轻率!”
但刘协己被董妃的话语和自身的屈辱感彻底点燃,他猛地抓住董妃的手,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董爱妃!董国舅……果真有心乎?”
“千真万确!”董妃坚定地道,“只要陛下一道密诏,父亲与众位忠臣必效死力!”
刘协激动得浑身发抖,最后一丝理智也被复仇的火焰烧尽。他撕下龙袍内衬,咬破食指,便要书写。
“陛下!”伏皇后还想劝阻,她看得更深,知道成功的希望渺茫,一旦失败后果不堪设想。但此刻刘协根本听不进去。
董妃却在一旁坚定地看着皇帝,眼中充满鼓励和一种近乎狂热的忠诚。
血诏书卷入玉带之中。刘协将其交给董妃:“爱妃……将此,务必交于国舅!告诉他,朕……朕与汉室江山,就托付给他们了!”
“臣妾万死不辞!”董妃郑重接过玉带,仿佛接过无比神圣的使命。
伏皇后看着这一切,心中充满了不祥的预感,却又无法阻止。伏皇后只能暗自祈祷,并思考着万一事败,该如何尽可能保全皇帝和自己。
国舅董承府邸,一间隐藏的地下密室里,烛火摇曳,映照者一张张紧张而又亢奋的脸。
密室中空气混浊,弥漫着一种孤注一掷的紧张气氛。桌案上,赫然铺着一道明黄色的绢帛——衣带诏。上面血色的字迹依稀可见:“……操贼弄权,欺压君父……联结忠义,殄灭奸党……勿负朕意!”
董承手指颤抖地抚过诏书,声音哽咽道:“诸公!诸公且看!此乃董妃带出陛下以血泪写就之诏!陛下于深宫之中,如坐针毡,日夜泣血!我等身为汉臣,世受国恩,岂能坐视国贼猖獗,汉祚倾颓?!”
种辑性情暴烈,猛地一拍桌子,酒杯震倒道:“国舅爷不必多言!曹贼欺天罔地,吾等早欲食其肉,寝其皮!陛下既有明诏,我等便豁出性命,也要诛杀此獠!种某麾下尚有数百敢死之士,皆可效死力!”
刘备较为谨慎,眉头紧锁道:“诛杀曹贼,谈何容易?许都皆是其耳目爪牙。虎卫军精锐尽在其手,许褚那恶来更是勇不可当……需得有万全之策。”
吴子兰:“玄德兄所虑极是。然,我等并非没有胜算。吾己探明,三日后,曹贼会于校场阅兵,其护卫虽众,但并非无缝可乘。我等可预先在阅台之下埋伏杀手……”
董承眼睛一亮,打断他道:“不错!种辑将军率死士冲击阅台,子兰将军则率家丁部曲抢占武库,释放囚徒,以壮声势!城内一旦火起,必然大乱!”
此时,那位一首沉默的西凉密使冷哼一声,开口了,带着浓重的口音:“董国舅,你们的计划听起来热闹,但就凭你们这几百人,够给虎卫军塞牙缝吗?我家主公(马腾)远在西凉,鞭长莫及。若要我等发兵响应,你们许都必须先乱起来”
董承急忙道:“将军放心!许都到时必乱,只要马腾将军肯发兵!届时陛下会下诏公告天下,指曹贼为叛逆!天下忠义之士,必云集响应!
刘备想起那日下邳诛杀吕布时曹植的大放异彩,而且据可靠消息曹操均田策也是此子所提,谨慎提醒道:曹贼之子曹值,鹰视狼顾,亦非善类,这可是个人精啊,不可不防啊……”
董承不屑地摆手道:“曹植?一黄口小儿,终日只知饮酒赋诗,沉溺词章,能有何作为?不必虑他!诸公,汉室国运,在此一举!成败在此一举!”
众人被气氛感染,纷纷举起血酒,压低声音却狂热地道:“诛杀国贼,兴复汉室!”“愿为陛下效死!”“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