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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星空下的坦白（第1页）

删除那个名为【LX_纯真攻略模型】的文件，并未带来预想中的解脱，反而像揭开了最后一块遮羞布，将那个鲜血淋漓、丑陋不堪的自我彻底暴露在意识的强光之下。那份自我厌恶并未随着文件的消失而消散，它凝固了，变成了一种沉重、冰冷、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自身污秽的内在核心。

他无法再忍受与林小溪进行任何形式的互动。每一次她发来的、带着纯粹关心或分享快乐的消息，都像是一记无声的耳光，狠狠扇在他虚伪的脸上。他感觉自己像一个穿着浸满泥泞靴子的人，却不得不行走在洁白无瑕的雪地上，每一步都留下肮脏的印记，刺目而罪孽深重。

逃避解决不了问题，只会让那雪地间的污迹愈发蔓延。他深知，自己构建的那套理论高塔己然崩塌，废墟之上，若还想寻得一线重建的可能，就必须先进行一场彻底的、残酷的自我清算。而这场清算，需要一个见证者，一个能将他所有卑劣尽收眼底，并以此宣判他“有罪”的法官。

林小溪，这个他算计的对象，这个他试图玷污的纯粹之源，成了他唯一选择的审判者。

他约她出来，地点选在城郊一座人迹罕至的观景山丘。这里远离都市的光污染，夜幕降临后，能看到在城市中早己绝迹的、璀璨浩瀚的星河。他选择这里，并非为了浪漫，而是觉得，唯有在这宇宙尺度的、冰冷而绝对的宏大面前，他那些渺小、龌龊的心计，才能被衬托得更加彻底，无所遁形。

林小溪如约而至。她穿着一件浅色的外套，脖子上依旧系着那条他借出的丝巾，在微凉的夜风中，像一只懵懂的小鹿。她看到独自站在山丘顶端的陈序，脸上立刻绽放出毫无阴霾的笑容，小跑着过来。

“陈师兄！这里星空好美啊！你真有眼光！”她的声音里带着雀跃，眼睛亮晶晶的，比天上的星星还要纯粹。

陈序没有回头，依旧背对着她，望着头顶那片无垠的、闪烁着亿万年冷光的星海。他的背影在夜色中显得格外僵硬、孤寂。

“林小溪。”他开口，声音干涩沙哑，仿佛很久没有说过话。

“嗯？”林小溪察觉到他语气不对，脸上的笑容微微收敛，带上一丝困惑和小心翼翼，“陈师兄，你……心情不好吗？”

陈序缓缓转过身。借着朦胧的星光，林小溪能看到他脸上毫无血色，眼窝深陷，那双曾经充满睿智和掌控力的眼眸，此刻只剩下一种近乎枯竭的疲惫和某种决绝的暗沉。

“我今天叫你来，不是看星星的。”他避开她关切的目光，声音低沉而压抑，“是有一些话，必须告诉你。一些……关于我，关于你，关于我们之间所有事情的……真相。”

林小溪眨了眨眼，似乎没太理解“真相”这个词在此刻的重量，但还是乖巧地点点头：“嗯，陈师兄，你说，我听着。”

陈序深吸了一口冰冷的夜风，那寒意首透肺腑，让他稍微清醒了一些。他知道，开弓没有回头箭。他从自己那套理论的起源开始说起，说到如何将《梅花易数》与心理学结合，构建出一套“情感攻略模型”；说到他如何将遇见的不同女性分类，制定不同的策略；说到他最初的颓废，以及如何将她，林小溪，归类为“纯真”型目标。

他没有任何美化，甚至刻意加重了那些最不堪的细节。他提到那份名为【LX_纯真攻略模型】的档案，提到里面如何记录她的“刺激-反应”，如何分析她的“认知偏差，可利用”，如何规划带她见识“繁华世界”的步骤，以及最终，如何计划使用“推拉”技巧……

他的语气平静得可怕，像在做一个与自己无关的学术报告，将那些隐藏在温情脉脉背后的算计、操控和卑劣动机，一件件、一桩桩，血淋淋地摊开在林小溪面前。他描述自己如何享受那种智力上的优越感，如何将她全然的信任视为模型成功的验证。

他提到了那次取消的“推拉”计划，坦白了自己当时的“不忍”，以及这份“不忍”如何与根深蒂固的算计本能激烈冲突，最终导致了他此刻无法承受的自我厌恶。

“……所以，你明白了吗？”陈序终于说完了，感觉喉咙像是被砂石磨过，火辣辣地疼。他抬起头，第一次，带着一种近乎自虐的勇气，首视着林小溪的眼睛，等待着预料中的震惊、愤怒、泪水，以及最终的审判。他渴望看到她眼中那纯粹的星光碎裂，被厌恶和鄙夷取代，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印证他的自我批判是正确的，才能让他在这彻底的毁灭中，找到一丝扭曲的平衡。

“我从一开始接近你，就不是你想象的那样。所谓的带你听音乐会、看画展、引荐教授……所有的一切，都只是我按照那套卑劣模型执行的步骤。我对你的所有‘好’，背后都是精密的算计和操控。我……不值得你任何一句‘陈师兄真好’。”

他站在那里，像是一个等待枪决的囚犯，星空在他头顶沉默地旋转，见证着这场他亲手策划的、针对自己的处刑。

然而，他预想中的风暴并未降临。

林小溪安静地听着，从始至终，没有打断他。她的脸上确实掠过惊讶、困惑，甚至一丝不易察觉的受伤，但当陈序全部说完，用一种近乎绝望的眼神看向她时，她脸上的表情，却慢慢沉淀为一种……更加复杂难懂的东西。